王諄搖搖頭:“我知道,我個性沉悶,不能逗你開心,但是,我會努力去改變,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配得上、對得起阿苒的選擇。
容琬無奈,拍拍他的手:“阿兄,你就是你,不需要為了我改變什麼。”
被她撫觸過的地方,像過電一般刺激,蟄得王諄猛然一顫。
這一幕,好巧不巧,落入了将将踏入殿門的車崇眼中。
二人聽見動靜看過來,容琬若無其事收回手。
車崇不動聲色,笑着對容琬行禮,又問王諄:“軍費核算得如何了?關系到陛下大婚的經費,能節省一點是一點。”
容琬本不想插手這些朝政,免得惹人議論。
可是聽見此事,她重重蹙眉,問道:“軍費和陛下大婚有什麼關系?”
車崇“哦”了一聲,向她解釋:“國庫空虛,大司馬的意思,從九邊軍費中擠一部分出來,填補不足。陛下的大婚,務必要風光大辦。”
“這怎麼行?!”容琬失聲反問。
軍隊保家衛國,侵吞他們的軍費,若是讓軍士們知道了,一定會寒心的。
該死的荀頤,馊主意一個接一個,她在心中恨恨道。
她又問:“這件事,太後知道嗎?陛下知道嗎?”
車崇含笑回答:“自然是得到太後允準的,陛下不樂意這樁婚事,因此也不過問。”
王諄出聲打斷:“縣主,時辰不早,你該回去了。”
容琬還想說什麼,可是王諄對她使了個眼色,她隻好悶悶不樂地告辭離開。
車崇眸光一閃,對王諄不再那麼客氣,而是淡淡吩咐:“下衙了我自是不管,可是白日處理公務,也要拿出個端正的态度。”
暗暗指責王諄不務正業。
王諄碰了個釘子,也不生氣,反而依舊風範高雅,作揖應諾。
回去的路上,容琬才想清楚王諄為何阻止她。
既然姨母都已同意,就算朝臣們不滿,這件事也怪不到荀頤身上。
她多說無益。
為了和沈家結親,姨母是真的昏了頭不顧一切。
可是荀頤固然是惡虎,難道沈家就一定是溫順的綿羊?
容琬蹙眉,憂心忡忡。
第二日,她入宮時,便打定主意要提醒姨母,以後少和荀頤做這種交易。
荀頤此人,絕不做令他虧本的買賣。
正如此想着,犢車忽然停了。
引素伸出頭去看,卻見路中央赫然停着一架四犢車。
整個魏國,敢如此放肆的,隻有一個人。
引素回頭,無聲地比了個口型。
容琬冷聲吩咐:“繞過去。”
引素面露為難,搖了搖頭:“姑娘,四犢車本就寬大,夾道狹窄,我們隻能後退。”
隻能後退?
容琬眯了眯眼睛,知道她絕不能輸這一局。
“那就撞上去,大不了玉石俱焚。”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吓得引素驚疑不定,不敢接話。
容琬催她:“還愣什麼,吩咐車夫,徑直向前,我絕不後退。”
犢車果然動了起來,兩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可惜,兩邊拉車的牛犢都是受過訓練的,并不會輕易發狂,眼看還有一點距離,便停下不肯向前。
容琬負氣道:“大不了停在這裡好了,反正,我是不會讓開的。”
那邊車廂中,便傳來了荀頤的輕笑。
低沉磁性,蘊藏着對她這番話的幾許寵溺,直入心扉。
許久沒有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容琬放在膝上的手輕攥裙擺,旋即又松開。
“縣主,别來無恙?”
這一句問話,懶散中透着親昵,引人浮想聯翩。
容琬不冷不熱道:“托大司馬的福,一切都好。”
荀頤以手支頤,饒有興緻道:“是嗎?聽說縣主最近常去文毓殿?”
語氣中那一縷明目張膽的妒忌和不滿,隻有他二人聽得懂。
容琬有幾分坐立不安:“你要幹什麼?”
荀頤嗤笑,“我什麼也不幹,我隻是希望縣主可以一直這麼好。”
不知為何,容琬心頭忽然有一絲危險的預感。
被這種煞神祝福,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她如此寬慰自己。
“退吧,給縣主讓路。”
那頭又傳來他的聲音,依舊是懶懶散散,全然沒有先前的幹練精明。
容琬沒想到他竟然會讓開路給自己。
她冷冷道:“走,太後娘娘還在等我。”
等她的犢車從身邊經過時,荀頤薄唇輕啟,似笑非歎:“冷心冷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