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琬到勁松軒時,王諄已在烹茶等候着她。
時下茶道風靡,煎茶是主流,茶末加上油膏做成餅狀,要飲茶時将其搗碎,再放茶料烹煮。
雖然容琬擅長烹茶,但她并不喜歡飲茶,反而更愛飲酪。
因此她隻笑着和王諄交談,并不端起茶盞。
王諄默默将她的喜惡記在心中,方才開口:“阿苒,我已向父母提了我們……的事。”
雖然二人已有默契,可是王諄始終面皮薄,每次提及這件事,都有些不自然。
容琬反倒比他更無拘無束,聞言“撲哧”笑出聲。
她故作不解:“阿兄,你說得不清不楚,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王諄看着她面上一片純然嬌憨,不自覺的妩媚流露,攝人心魄,更加不自然了。
他忸怩片刻,還是咳了一聲,拿出兄長姿态:“阿苒,别鬧,我是在說正事。”
“母親她很喜歡你,知道你願意嫁給我,喜不自勝。父親的意思是,王家未來的宗婦,不一定要身份高貴,但一定要孝敬父母。”
容琬一怔。
她聽出了王侍中的言下之意。
這是在嫌棄她,對繼母方氏少了恭敬。
容氏中饋的執掌大權長期被容琬捏在手中,難免有人議論。
王諄看她神色有變,連忙道:“我已向阿爹解釋過緣故了,師母她常年體弱,是阿苒你在替她分憂。”
滿臉的急切,生怕她不高興。
容琬縱然心中真的有幾分不豫,也不會放在臉上,聞言隻是一笑了之,還寬慰王諄:“沒事的,侍中大人應當也隻是誤聽了别人議論。”
王諄看着她滿臉的雲淡風輕,苦澀道:“父親說最近要先忙着陛下大婚,等忙完了再上門提親。”
就算容琬修養再好,此刻也有幾分不滿了。
她淡淡道:“婚姻大事,本來也要父母同意才行。”
隻是到底沒了心情,眼看王諄還要說什麼,她站起身來打斷:“阿兄稍坐,我去更衣。”
才出雅間的門,容琬便輕輕歎了一口氣。
從來隻有她挑别人,如今輪到自己被别人挑剔,怎麼就浮燥不堪成這樣。
引素陪着滿臉怏怏不樂的她向走廊另一側穿過,身旁的雅間門忽然打開,一隻手伸出來,電光火石間,便将她拉入屋内。
這一連串變故發生在片刻,引素正要尖叫,卻見眼前閃出一人。
她梗着嗓子,硬生生咽回了即将出口的叫聲。
容琬被按在竹質的牆壁上,堅硬竹骨硌得她清瘦的脊背生疼。
熾熱的呼吸從頭頂噴灑而下,身前傳來的心跳聲,沉穩有力,一下一下,砸在她心尖。
“咚、咚、咚……”
容琬掙了掙,兩側的鐵臂卻如枷鎖一般牢牢桎梏着她,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她放棄掙紮,漠然道:“荀頤,你别太過分了。”
“噓——”
男人低沉的氣聲傳來,像羽毛拂過。
他俯下頭,親昵地蹭了蹭容琬的耳垂,悄聲道:“别太大聲了,這竹屋不隔音,讓你的‘阿兄’聽見你在隔壁和别的男人私會,恐怕不太好。”
容琬倒吸一口冷氣。
荀頤這厮,不知來了多久,竹屋不隔音,豈非剛剛他們說的話都被他聽見了?
肆無忌憚的人容琬也見得多了,可是像他這麼無法無天的,還是頭一個!
一想到王諄就在隔壁,随時可能聽見這裡的動靜……
容琬心都快要從喉嚨眼裡跳出來了。
她憤怒地擡起眼眸,用口型無聲斥責他:瘋子!
荀頤竟然享受地失笑,笑聲喑啞。
鳳眸微微挑起,目光如醉似笑,卻又潛藏着幽暗的危險。
他像個無賴一樣,掐住她的下巴,用鼻尖摩挲着她的臉頰,歎息低語:“我早就瘋了,都怪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活生生把我逼瘋。”
容琬心髒一窒。
如果說王諄像一杯溫淡的白水,幹淨無害,那麼荀頤就是摻了毒藥的蜜露,叫人欲罷不能,飄飄然堕入地獄。
這個男人,太危險,也太令人着迷。
愣神間,荀頤不滿地掐緊了她的下颚,迫她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你是我的!”
容琬歎了一口氣,柔聲道:“你别這樣,若是被人發現,我——”
話說一半,她蓦地頓住,失神看向天花闆。
荀頤竟然肆無忌憚地扯開了她的衣領,在白皙精緻的鎖骨位置重重咬了一口。
又麻又痛。
還有濡濕的熱意盤桓。
他是根本沒有聽、也不想聽她說的話。
容琬的心岸,被驚濤駭浪狠狠拍打。
荀頤擡起頭,肆無忌憚地在她的面容上來回逡巡,如饑似渴。
他瞳孔中的墨色終于淡了些許,邪佞一笑:“空口無憑,我要留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