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知道她的氣來得快,氣得也快,懸着的心到底落回原處:“想哭就哭,沒什麼丢臉的。再說……”他輕咳了聲,又道,“再說,你别看街上人多,也沒人能看到你哭,真不丢臉。”
“梁淮!”端木茵回身橫眉怒視。
梁淮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即刻舉雙手做投降手勢。
哭過了,心中的陰霾被掃去,心情平複了,端木茵決定不跟這男人計較。
“走快點,雨要下大了。”
坐進車裡,雨果然下大了,密集的雨滴砸在玻璃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端木茵規規矩矩端坐好,對着坐上駕駛座的梁淮說:“我剛剛是不是很丢臉?”
梁淮一愣,随即又明白過來她指的是剛才亂發脾氣。
“怎麼會?”他調了一下後視鏡。
端木茵稍微有點被安慰到,說:“你說得對,姚曉晨也被殺了,我不能因為她和我的死有關我就咬定她是殺害我的兇手。我也知道定案要講證據,不是随便猜誰是兇手誰就是兇手的。
“可我們太缺線索了,僅有的一點點線索,比方說三中的那個線索,有跟沒有差不多。
“你和姚曉晨爸爸在談的時候,我突然冒出了‘要不就這樣吧,讓警察去查’的想法。但真放棄的話,我又覺得不甘心。梁淮,你明白我的感受嗎?”
“阿茵,警察管警察查,我們管我們查,并不沖突。”梁淮半轉身,眸光微動,深望着她,“你這樣想,查得到就查,查不到我們總歸是盡力過了。”
“嗯。”端木茵突然坐直了些,問,“我手機還在你那嗎?”
“你要用?”梁淮從褲兜裡摸出那個碎屏的手機,問道。
“我突然想到姚曉晨她爸爸的話,他說姚曉晨沒有寫日記的習慣。”
她以前也有寫日記的習慣,從小學的時候開始寫的,不拘字數,記錄些有趣的事,前前後後寫了九年。
夏老師也支持她記日記,還買了本硬殼的、帶鎖的筆記本。鄭重其事把筆記本交給她的時候,夏老師說:“這是你的筆記本,你一個人的筆記本,你自己保管好。”
現在回想起來,夏老師雖然嚴格,卻尊重她。
“梁淮,你覺得姚曉晨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端木茵若有所思地問.
梁淮眉頭蹙起:“什麼意思?”
“你就把你的第一印象說出來。”
“第一印象嗎?才說幾句話的時間也看不出全面,怎麼說呢,就覺得她父母不重視她。”
端木茵:“對吧?你也看出來了,她父母有點重男輕女。
“她爸爸說七月半那天,她媽媽給姚曉晨發信息,提醒她早點回來幫她搭把手做祭祖飯。”
“我記得她爸爸的原話是——她媽媽聽到她要加班,不太開心,還擔心耽誤了祭祖。
“這話不是很奇怪嗎?做祭祖飯這種事又沒規定誰能做誰不能做。她爸爸當時也在家,為什麼他不搭把手。還有她弟弟,看得出來還是個學生,現在在放假,就算要補課什麼的,也沒忙到一點時間也擠不出來分擔點家務。那麼我想問一句,為什麼一定要等一個加班的人回來做祭祖飯。”
梁淮面露諷刺:“他們家男人看來是進不得廚房的。”
端木茵狠狠點頭:“你當時若是不問,姚曉晨她爸爸甚至沒察覺出姚曉晨有什麼不對勁。
“還有她弟弟,在姐姐的葬禮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對父母的态度也很敷衍,還幾次習慣性把手伸進褲兜裡,我看他就是想拿手機。不過總算他也知道是姐姐的葬禮,沒敢若無其事刷手機,要不真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梁淮:“他弟弟和她關系也挺一般。”
端木茵:“反正我之前沒聽姚曉晨提過她弟弟,我都不知道她有弟弟。哎,我扯題了,我是想說,姚曉晨和家人的關系比較一般,她若是記日記,以她的性格,未必會讓她家人知道。她可能會把筆記本藏起來,或在網上開個号,記錄自己的日常,又或者,在自己的朋友圈隐晦地記錄。
“我知道她有發朋友圈的習慣,誰知道呢,也許我們能發現點漏掉的線索。不過,”她停頓了一下,語速放慢,“不過,我們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沒關系,有方向總歸比沒方向好。”梁淮打開端木茵的手機,刷新一遍她朋友圈。
他稍微有點近視,看東西時,會下意識皺眉頭。
“都發了些什麼?”端木茵湊過去看。
“還沒看出什麼。這個拍的是晚霞;”梁淮繼續刷,“這個是她做的點心;”
端木茵拍了拍梁淮,提醒他:“先看七月半以及之後的動态。”
“我看看。在這,七月半她沒發動态,第二天倒是發了。你看,是張在伸懶腰的橘貓照片。這身段,啧啧啧,比村霸還結棍。”梁淮有點嫌棄撇了撇嘴。
端木茵:“姚曉晨她不養貓啊。”
“不是家貓,應該是小區裡的流浪貓。你看這是室外的水泥地,養貓的一般不會把家貓帶出去溜達,可能是她喂養的流浪貓。”
“梁淮,你把圖片放大些,我看着那地方也不像是小區裡。”
梁淮依着她的要求把圖片放大。
端木茵指着圖中的一灘積水,說:“你看,積水中的倒影像不像是古代建築的某部分?”
梁淮眯眼:“有點像……大殿的屋頂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