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繁歎了口氣,一低頭,再一擡頭,笑得像個孔雀,那動人的腰身,像狐狸精的腰。
女老闆滿意又驚訝,“漂亮!”
女老闆笑意裡有了輕蔑,“所以,你不是第一次被賣?”
方繁的笑意裡也有了輕蔑:“我靠着賣自己,活到了今天。”
河邊小區最近來了個人,那個人的出現,帶來了整個世界。那是一個制作人,他帶來了一整個攝制組,要在這裡拍電影。他在見到檸嘉的瞬間,也像是看到了整個世界。
如果世界是一副油畫,她就是那幅油畫的顔料和筆觸傾瀉融化後流入的港口,但她一身白衣烏發白膚,不染妝彩,可當她出現在你面前,你就能看到,那顔料和筆觸如洪水般自她身後爆炸般噴出,她一出現,就帶來了這整個世界,讓人頭暈眼花,可你會愛她到瘋狂,因為我也是,瘋狂地愛她。——吳雲飛
那天,檸嘉沒有任何雕琢的,潦草地出現在一群濃妝豔抹的男女之間。男女主演人家倆人在那刻骨深情糾纏不清,檸嘉穿着胭脂色的衣裳,像隻花蝴蝶一樣,滿滿一副萬花叢中過寸草不沾身的浪蕩氣質,出現在現場。所有人都被嘎吱嘎吱的聲音攪得腦細胞混亂。她嘎吱嘎吱吃着蘋果,靠着門框看得開心,氣氛瞬間被破壞,人家瞪她,她無辜地睜個大眼睛,讪笑一下,擡擡手示意他們繼續。然後繼續嘎吱嘎吱嚼蘋果,像看景一樣走進來左顧右盼,一時間萬籁俱寂全都是她嘎吱嘎吱嚼蘋果的聲音。她完全沒有眼力見兒,旁人全都無語死。
他就在那時見到的她。
整個河邊小區都被征用了,包括火山火車。
檸嘉聽說有大導演到河邊小區拍電影了,建了大攝影棚和許多場地,河邊小區一下變得無比熱鬧,經濟發展被帶動起來。她好奇特意過來看,于是認識了裡面的一個人,一個叫吳雲飛的男人。
吳雲飛借着征用場地的名義去檸嘉住的地方看,看到檸嘉住的地方,被她改造得跟野生動物園植物園昆蟲博物館似的。也不知道她在這相當于荒蕪之地的地方,擱哪兒尋摸來的特别漂亮的蟲子。還有用咖啡袋和可樂瓶手工做的大燈籠。吳雲飛看得呵呵直樂,檸嘉擰着眉頭看着他。
吳雲飛從外面一進來就是一打眼兒的紅配綠,紅和綠的配色很多時候真的很好看,醒目清新又盈滿生命力,例如檸嘉放在廚房展示般的番茄和黃瓜。
例如,玫瑰花……
說到蟲子,檸嘉養了隻飛蛾做寵物,叫踏風;方繁養了隻熊峰做寵物,叫鼓鼓;宋志養了隻蝴蝶做寵物,叫小痣。
晶藍色的飛蛾,有一些黑色的條紋;胖嘟嘟毛茸茸臉頰鼓鼓的淺黃色和橘色以及少少薄薄淡綠色相間的熊峰,也有一些黑色的條紋;粉色的蝴蝶,也有一些黑色的條紋。
吳雲飛漸漸笑得直不起腰,“你是怎麼把這麼個地方給住成小鄉野的?哈哈哈,這好歹是個市區,你,你簡直太神奇了!”
檸嘉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走到窗邊去看外面大片的雲了。
“你這個地方好啊,簡直像個魚缸,整個世界都被清晰展現在你眼前。聽說你是個警察,這裡絕對是個監視觀察的好地方。”
吳雲飛走到檸嘉身邊,放松地将身子靠上窗沿,瞬間将自己投入到窗外那片雲海裡了。他太投入,所以沒看到,檸嘉看向他,那冰冷危險的目光。
檸嘉從不遮擋窗子,從不完全關窗,是因為,她從不允許自己,做一刻軟弱的人類,她一直在訓練自己,一直有意地訓練自己,她的警醒、理智、冷靜、無畏,就從沒有離開過她。
檸嘉:我給自己造了個溫室,不讓自己吃太飽,也不讓自己餓得難受,不讓自己太溫暖,也不讓自己太冷,好像是野外,又是安全的,自己好像是個孤獨自我舔舐皮毛眼淚和傷口的野生動物,偶爾又會感覺到幸福,天氣吓不到我,天象是我的煙花,很熱鬧,不會百無聊賴,這個溫室很麻煩,但是是我的小宇宙~
我把自己做成門神貼門上,全十方宇宙最美最可愛最無敵的守護神,就誕生了!
作為守護神,我會經常唱歌,并用口技模仿各種聲音,哦吼吼吼吼吼吼~
這一次回來,冬天會到來,我一想到那寒冷寂寥冰涼涼的空氣又要灌滿我的鼻腔,就有一種濃濃活膩歪了的感覺,還好,我随身攜帶着我的溫室,還可以感知到喜悅。
這裡,冰涼涼空曠曠充滿了味道……
我其實從沒有真正進入過人類社區,溫暖的幹淨的整齊的明亮的安全的文明的人類社區,我從沒有進入過,我一直是一隻或半隻野生動物。
“檸嘉以野生動物準則行事。”有人會這麼說。
因為要拍電影,吳雲飛成為了第一個要正式入侵“精衛填海”的人,當然這是說,在塞壬住進山裡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