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矛盾催生更多思辯和哲理(下)
又過了兩天,令卡維意想不到的是又有人提出了退出課題的申請。
那是一天早上,卡維像往常一樣走進教室,教室裡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這時他注意到教室裡少了不少東西。
那些少掉的東西全部都是私人物品,昨天他在智慧宮待了一整天,沒有來教室,完全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左等右等,等來了一臉疲憊的克萊爾。
“克萊爾,你知道其他人去哪裡了嗎?”
“卡維學長……”
克萊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臉上的遲疑非常明顯。
克萊爾猶豫幾番後開口:
“昨天,索厄姆和阿南德遇到問題,因為你不在,我提議有問題可以請教艾爾海森,于是他們便去找坐在旁邊看書的艾爾海森,請求他指導一下他們的工作,後面的,我不太好意思講。
“卡誰學長,你去咖啡館找索厄姆他們吧,抱歉,他們并不是——算了,這件事我不好說,我們和艾爾海森相處不來。
“對了,學長,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就是那個記事本……”
聽完克萊爾說話,卡維随即立刻離開了教室,前往咖啡館。
咖啡館中,他找到了昨天就離開課題組的索厄姆和阿南德兩人。
此刻他們在咖啡館中喋喋不休地朝其他無事來咖啡館喝一杯打發時間的同學,抱怨艾爾海森的所做所為。卡維在角落裡站了一小會兒,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黑發的男生既抱怨又氣憤道:“艾爾海森那家夥簡直是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他居然說我辛辛苦苦,花費那麼多時間研究出來的論文是學術垃圾,連菌獸看了都直搖頭!他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
對面戴着眼鏡的男生附和道:“是啊,是啊,像他這種人最不合群,呵,他可能認為同期其他學生都是蠢貨吧,就他是知論派的天才,是萬裡挑一的聰明人。”
卡維能認出來,前者是索厄姆,後者是阿南德。
索厄姆說:“但是天才又怎麼樣?教令院建立那麼久,從古至今缺少過天才嗎?天才還不是要研究課題,還不是要埋頭寫論文!!”
喝了口咖啡的阿南德說:“我看他就是看書看傻了,人際交往能力差得不行,知論派中都沒有這樣說話的,他不會有什麼心理疾病吧?”
索厄姆點點頭:“那不就是腦袋有病嗎?”
“哈哈,艾爾海森就是腦袋有病,要不然他憑什麼說我們向他提問的問題都是考教令院的小孩才會問的,還有什麼叫‘八歲小孩都看過的書’,啧,教令院裡誰還會看書啊,是沒有虛空終端,還是連點搜索的功作都懶得做?”在他對面的阿南德神情不太好看。
“虛空終端還不要錢呢!”
“你說的對,放着虛空不用,偏偏讓我們自己翻書對照,卡維和艾爾海森都一樣,就是想折騰我們,啧,誰稀罕啊,聰明人了不起嗎?聰明人就可以看不起人嗎?”
其他認識索厄姆和阿南德,隻是聽聞艾爾海森和卡維的人,紛紛忍不住插嘴。
“真的嗎?”
“真的假的,卡維也是這樣?”
“呵,我看卡維也就這樣了,你看他以前的課題都是找人一起合作研究,說不定他就是靠着讨好艾爾海森,讨好那些課題主要負責人,所以才名聲那麼好。你們都是被他蒙騙了!”
“不會吧。”
“聽起來不像真的。”
卡維忍着惡心離開了咖啡館,他沒有上前辯論,不是不想,剛剛他有注意到有一位黑發風紀官走進咖啡館,之後也第一時間上前喝止了他們講話,在教令院公共場合故意貶低造謠他人是犯法的。
聽到别人這樣诋毀艾爾海森,他難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不是那位風紀官搶先一步,他說不定已經一時沖動上前理論了。
他并不想和理念不合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艾爾海森雖然和他理念處處不合,但是卡維自認為他們算得上是最好的朋友,起碼卡維是将艾爾海森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的。
與此同時,克萊爾獨自一個人在教室裡收拾昨天索厄姆和阿南德他們走後的殘局,她有些憂心忡忡地看向窗外。
剛剛我應該和卡維學長一起去的,克萊爾心中有些懊惱,卡維學長要是和索厄姆和阿南德他們吵起來,二對一在人數上就吃了虧。
“吱——”
教室的門被人打開,克萊爾回頭一看,一個灰發少年拿着一本書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艾爾海森,早上好。”克萊爾有些慫他,語氣僵硬了不少。
“早上好,卡維還沒有來嗎?”
艾爾海森點頭示意了一下後,直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剛才來過教室一趟了,”克萊爾硬着頭皮面對艾爾海森說,“那個,我将昨天的事和卡維學長說過了,連同記事本的事我都和他說了。”
艾爾海森坐了下來,他将書本放在桌子上說:“哦,你不必每件事都和我報道,我并非你的導師或者長輩。”
“呵呵——”
克萊爾尬笑一聲,沒有接話。
她也不知道昨天是誰和她說話,句裡句外都是讓她告知某個不知情的學長,克萊爾總算是明白了,艾爾海森的話聽聽就行了,深思後會忍不住揍人。
“我去找找導師。”克萊爾借故離開了教室。
碩大的教室裡隻有艾爾海森坐在窗邊,像往常一樣,一手翻書一手記筆記。
等卡維回來之後,他就看見艾爾海森獨自坐在椅子上,擡頭向他瞥了一眼。
“艾爾海森。”
卡維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幹澀得發緊。
他坐在艾爾海森的對面,視線卻投向窗外的寶商街,雖然看不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但是坐在這裡可以聽到雜亂的人聲。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幅幅熟悉的畫面,嘈雜的人群,兩旁的商販,飛鳥,小孩,合成台邊上的一叢帕蒂莎蘭,每兩天卡維路過時總會摘上一朵。
艾爾海森順着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風景,在這間教室裡待了那麼久,他也是第一次看見正午的寶商街。
陽光很燦爛,甚至有些刺眼。
過于聰慧對于某些人,可能是一種負擔,就像是陽光也不總是讓人喜歡。
卡維将自己在咖啡館裡的所見所聞對艾爾海森隐瞞了一部分,他不希望艾爾海森聽見這些,而後者也看出了他的隐瞞。
“看你支支吾吾的樣子,他們說話并不好聽吧。”艾爾海森說。
“……”
“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也不用為我做些什麼或者感到氣憤。”
卡維心中複雜:“你怎麼能不在意呢?”
“那你很在意?”
“當然,你可是我的朋友。”
“哦。”艾爾海森低頭看書。
過了一小會,在卡維以為他不會在說些什麼的時候。
某人慢吞吞地開口:“有些事情才能決定上限,而努力決定下限,普通人與天才最終會被一些現實因素區分開,不必非要融入不屬于自己的群體。”
卡維眨了眨眼,他心中驚訝,但是面上故意不顯:“我認為大家都是一樣的,愚昧也是人的一部分。不過,我可以認為你這句話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在意他們說的話?”
“因為你這樣隻會自我内耗,不是嗎?”艾爾海森說着,手中的書卻沒有翻過下一頁。
他本來想讓卡維認清自己,可惜這人總是下意識避免與人争吵,明明很想反駁他的話,卻還是硬生生吞下去了。
聽到艾爾海森的理念,雖然心中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贊同,不過卡維看着眼前低頭垂眼的艾爾海森,手放在自己的右手臂上輕輕扶了一把,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樣的艾爾海森很乖巧?
“艾爾海森。”卡維抽開了艾爾海森手中的書。“嗯?”
等某人擡眼看他的時候,卡維指了指外面。
“到飯點了,我們走吧。”
下午,卡維看着一堆堆書籍一陣頭疼,研究古符文就一點不好,需要大量重複枯燥的驗證,一個字符可能有四種以上的意思,所以要确定一個字符的意思不僅需要大量的時間,還需要嚴謹細緻的思維。
他與另外兩人相視一眼,各自分了三堆書籍,然後坐在書桌前刻苦翻閱起來。
在三天兩晚,差點不眠不休的情況下,他們終于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
為了加快效率,卡維與艾爾海森同吃同住,第二晚甚至睡進了艾爾海森家的客廳裡。
卡維和艾爾海森不約而同地加快進度,他們心底都有需要趕快結束課題的理由,前者是因為自身的幻覺,後者是因為需要調查過去。
課題組最終受苦受累最重的就是克萊爾,她被迫在兩位學霸之間卷起來,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
不僅睡眠減少,她還需要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課題組另外兩人常常因為一個字符的意思或者某個古建築一角的設計吵起來。
每當看見艾爾海森站起來修改黑闆上的筆記,或者卡維拿着一張紙遞給艾爾海森——這個舉動常常意味着他們又要因為一個問題吵起來了——克萊爾覺得自己這幾天精神都萎縮了,頭發真是大把大把的掉。
“我受不了了!”克萊爾扔下筆嘀咕了一句。
當晚工作結束,克萊爾就找上卡維說清自己的困難。
“我實在跟不上你們的節奏,卡維學長,你和艾爾海森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饒了我吧!”克萊爾連連道歉,最後卡維還是沒攔住克萊爾向艾爾海森提交申請。
克萊爾解釋了一下自己的選擇:“我雖然退出了課題,但是我們已經上交了一部分結果,教令院還是會認可我的努力。這對我來說隻是不能在最後的研究總結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損失不大,而且再堅持下去,我可能會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為了跟上你們實在是費了很大勁,我,我真的有些扛不住壓力。抱歉,我相信哪怕隻有卡維學長和艾爾海森也可以将課題完結的!祝你們成功,加油!”
克萊爾離開後,卡維原本一頭紮進課題的精神狀态一下子從緊張變得緊繃起來,他也意識到自己應該多注意一下周圍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