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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奇迹建築師艾爾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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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海森捏了捏自己的眉頭,下垂的眉眼帶着幾分疲憊,他掃了眼仍保持昨夜雜亂狀态的客廳,心中連一絲心煩都無法升起。

他實在是和卡維吵累了,本來三天兩晚的驗證材料就已經非常累人,加上前天他們熬又了大半夜,身體已經疲憊至極,更何況今天還情緒激烈大吵大鬧了一番,他現在完全沒有剩下的心情再來收拾這一片狼藉。

從廚房裡端出一杯涼水,艾爾海森坐在客廳唯一比較幹淨的沙發上,沙發上還有昨夜卡維蓋着睡覺的毛毯子,将它拿起蓋在腿上,艾爾海森閉眼稍微休息了一會,然後閉着眼喝了一口手中的水。

冰涼的水流從喉嚨滑過,落進空空的胃袋,從回家就未進食一粒米的胃得到了一點點安慰。

艾爾海森仰頭望向天花闆,原本漆黑的視野微微接受到光源,擡手揉捏了一下兩眼之間,他感受到隔着眼皮光線越來越亮,視野透着一層薄紅。

擡起的手臂感受到光線的溫度,一縷清風拂過艾爾海森的臉頰,被吹起的發絲輕輕撓了撓他的側臉。

他霎時間睜開了眼——陽光照在了他半遮半掩的眼睛上,他整個人被包裹在溫暖陽光之中,在這安靜的環境裡,他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大片藍色和刺眼的光源。

直視太陽的雙眼被刺激得流下一滴生理淚水,艾爾海森心中的驚訝和疑惑填滿了他疲倦的大腦,下意識低頭往四周看了看。

此時,他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木箱子上,身體仍然保持着坐姿,手中的水杯卻消失不見。

艾爾海森的視線稍微下移就看見大大小小、五色斑斓的布拼接而成的巨型氣球,被很粗的繩索拴住牢牢固定在房頂上。

房子像是熱氣球下的載人籃子一樣被這些氣球吊起在空中,白雲就在他頭頂上看着不遠的地方飄着,仿佛伸手就能觸摸到這些無形的流雲。

這簡直就像在小說中才會出現的神奇場景,它無比真實的展現在艾爾海森眼前,而他卻沒有任何高興驚喜的反應,第一次看到這些讓人啧啧稱奇的美觀建築心中更是毫無波瀾。

比起探讨這裡的環境怎麼樣,艾爾海森更關心自己現在在那裡,這究竟是怎麼一情況。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起身從自己身下藍色帶笑臉的木頭空箱上下來,周圍除了頭頂漂浮的幾個讓人匪夷所思的氣球與兩座建在空島上的建築,其他顯眼的東西也就房子右邊的一個豎立的木杆,上面有三個木質的喇叭。

艾爾海森剛剛起身就聽見喇叭裡傳來一道叙述聲,那道聲音生硬又刻闆,像是一字一字扣出來拼成的句子,哪怕再怎麼修飾也遮掩不住語句不暢的問題。

“礙于物資運輸的不便,守望者們的生活條件過于艱苦,甚至在最近失去了最後一座完好的房屋。于是,守望者的長老找到了專攻建築的「奇迹建築師」委托奇迹建築師建造了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小鎮……

“但随着時間流逝,貨運熱氣球似乎遭遇了某些意外,守望者一族發現,小鎮的高度正在下降,似乎再過不久就會墜落至山頂,摔個粉碎……巨大的危險正在降臨,小鎮損失高度的同時,小型地震般的顫動頻頻來襲,每位守望者都惶恐不安……”

早在聲音出現後艾爾海森就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口腔軟肉,有痛覺,他低頭沉思,一邊聆聽廣播裡的說話聲,一邊不斷思考現在的處境。

肯定不是在卡維來之前就陷入了幻覺,就算當時頭腦比起正常時少了幾分清醒冷靜,他也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不對勁。

仔細回顧剛剛的行為,在閉眼喝水的時候光線就有些不對勁,但是為什麼呢?絕不可能是動作行為導緻他來到這裡,回家後他就喝過一次水,難道是由于——卡維?

靈魂伴侶的标記應該有什麼作用,艾爾海森心裡稍微明确了一點,說起來可能不會有人相信,他從小就知道靈魂伴侶的存在。

在以知識至上,将知識當做社會資源的須彌,幾百年裡也不是沒有出現靈魂伴侶,他的父母就是那萬裡挑一的其中一對。

關于父母,祖母從小就告訴過他:“你的父親和母親是天作之合、靈魂完美契合的伴侶。”

可惜,哪怕是他,哪怕是早早創建存在已久的,以知識智慧聞名的教令院,也對靈魂伴侶這一存在了解甚少。

艾爾海森走到小島的中心,廣播喇叭的下面,此時旁白已經結束,到了人物交流的階段。

一位清冷平淡的嗓音從喇叭裡傳出:“我知道你們很心急,我可以理解,畢竟這關乎你們的身家性命。不過我聽說的那些質疑工程質量的話,實屬無稽之談,有人惡意破壞,它就算是好的也會壞掉。總之,既然你們請我回來解決危機,那就聽我安排就行了,慌亂沒有任何用處。”

一位老者說:“哈哈,建築師大人您說話真是……直爽。”

那個聽起來就冷漠得要死的聲音繼續說:“奉承我的話就不用說了,長老,我剛才稍微看了一下,問題出在一些升力氣球中,收集風之微粒補充進去将它們修好就沒問題了。還有為了防止小鎮再次下墜,你們最好早點找出破壞升力氣球的兇手。”

艾爾海森沒打算靜靜站在這裡聽這個有些天真的故事,他在小島上轉了一圈,這個浮空島其實并不是很大,一座房屋就占了近四分之一的地盤,剩下的隻有一些簡單的裝置和裝飾道具。

他已經看出這裡比起居所,更像是一個人為布置的舞台,因為他剛剛站在空中島嶼的邊緣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有一大片雨林,遠處還有一個巨型輪盤裝置,更遠點的地方就看不清了,這裡更像是一個大秘境,一個有主的秘境。

從浮島上舉目從遠處往下望,艾爾海森模糊地看見一個被遮擋住的紅色帳篷,還有一些五顔六色的彩帶和像是軌道一樣的“線條”。

這個浮空小鎮由兩塊個大小不一的島嶼組成,島嶼與島嶼之間有木梯相接,可以從梯子上來往各個空島。

說是浮空小鎮,其實也就隻坐落了兩個一大一小的房屋,連聚集地都算不上,所以雖然看着漂亮,卻遠遠稱不上壯觀。

艾爾海森靠近木梯,卻沒伸手去碰它,從藍色空木箱下來後,他就發現自己無法觸碰任何東西,想爬上去也不行。

所以艾爾海森站在島嶼的邊緣,往最高也是最大的一塊空島的方向擡頭,觸目所及是兩個站在人影,他們都是側對着木梯的方向,左邊一個搭着綠色披肩灰發的男人雙手自然下垂,右邊一個頭正對木梯的方向,卻宛如沒有看見冒出來的少年,仍然自顧自地說着話。

突然與那雙藍色的眸子相視,艾爾海森身形一頓,他眼簾微微上擡了一分,打量了一下兩人。

他利落地一腳直接踩在半空,動作絲毫不避諱不遠處的兩人,可是,這兩人卻像完全看不見他人似的沒有任何視線實質落在他身上。

果然,這不是真的,艾爾海森腳踏在無形的平台上,朝兩人的方向靠近,直到能看見他們的面貌。

剛剛靠近,艾爾海森就見那個藍發藍眼,身穿白色上衣黑色褲子,肩上搭着像羽翅一樣的紅色披肩的男人頭猛得轉到一邊,眼睛一睜,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怎麼啦,我改編的故事難道不好嗎?”

“隻能說待改進的地方很多,不過畢竟是兒童故事,也不能要求某人太多,要不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完劇本。”

伴随一道和廣播裡同樣平淡如水的聲音響起,艾爾海森順着藍發男子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個和灰發男人長相一樣的男人從房屋後面走出來,手裡還拿着一本書。

或許是短短的一句話,也或許隻是一個眼神的時間,他的心髒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的雙肺,他的上呼吸道皆都被湖水塞滿,憂傷與痛楚的情緒像是水流一樣,将他團團包裹使他不能自由呼吸。

這種自我情緒不能自控,粗暴的被迫接受所有不穩定情緒的感覺,艾爾海森很熟悉,就像被卡維情緒影響的感覺——他拼命想要逃脫負面情緒的影響,但是卻隻能無能為力地感受這一切的一切。

冰涼的觸感再一次劃過少年的臉頰,他呆呆地盯着遠處的三人,看見側對他半張臉埋沒在房屋陰影中,那個披着綠色披肩露出一個肩膀的灰發男人雙手死死握住,紅色的液體從他的指縫流下。

從房屋後走出來的藍發男人,側臉身形和同另一個藍發男人一塊站在島嶼邊緣的灰發男人一模一樣,隻不過區别在于一個是灰發,一個是藍發。

由于角度的問題,艾爾海森沒能看清那位灰色短發男人的眼眸顔色,但是,他看清了另一個藍色短發的男人的面孔。

那是一張與他有着九分相似的臉龐,如果改變一下發色和瞳色,艾爾海森會懷疑那就是未來自己的長相,所以那兩個隻是發色不同的人……他們……

艾爾海森聰慧無比的大腦陷入了停滞,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如果這兩人用的是他長大的模樣,那他們身邊那個披着紅色披肩,散着一頭藍色中長發,長相精緻得引人注目,生氣時眼神卻帶着一絲銳利的男人,豈不是長大後的卡維?!

……

艾爾海森費力地抵擋阻擋自己大腦思考的洶湧的情緒浪潮,他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人。

那兩個藍色頭發的人應該是假的,他們的氣質和動作都與艾爾海森和卡維本人有着不小的差别,用俗話說,這一看就是演的。

但是那個神情看不清的灰發男人,艾爾海森一時間分辨不出這人身份,他也無需從外表來分辨這個人。

撇開理智,他内心的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呐喊着告訴他:這具身體裡的靈魂是卡維,他是卡維!他就是卡維!!卡維在他的身軀裡面!幫幫他!幫幫他——

艾爾海森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被分裂成兩半,憂傷、痛苦、掙紮的情緒又一次淹沒了他的雙眼,恍惚間他看見了灰發男人回眸朝他投來了視線。

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悲傷,艾爾海森雙眼一陣發黑,直接暈了過去。

在昏倒前最後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猶如重達千斤,在空中飛速地下墜,失重感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讓他胃裡一陣翻騰。

一個聲音低啞着說:“我生病了,你幫不了我的,我找了很多很多辦法,但哪怕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期望得到治愈,卻依舊沒有醫治之法,甚至連希望都微乎其微随時都有熄滅的風險,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可是……我卻無法接受‘我’身體的死亡。”

“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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