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傑面色冷靜,他見過許多到最後也沒有認清自己所犯下的錯的學者,一點也不意外德瑞克斯會為自己開脫。
罪應該罪有應得。
誰也不能意外。
他說:“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陷入瘋狂了,德瑞克斯,仔細看看你都為了研究靈魂伴侶成了什麼樣子了?為了研究靈魂伴侶,你黑進虛空,觸碰教令院命令禁止的課題,去研究如何将人的靈魂分割成塊,将那些罪犯變成白癡!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德瑞克斯!執迷不悟下去,你遲早會失去你的妻子孩子的。”
“我已經和她離婚了!”
被束縛住的德瑞克斯大喊一聲,随即身體彎下去,整個人蜷縮起來。
“就是因為不想失去她們,我才會,我才會研究靈魂伴侶啊!”
塔傑看着暈開一圈圈水色的地面,心中變得搖擺起來。
一開始是艾爾海森找他舉報德瑞克斯研究禁忌,所以他才開始調查這名頗具有名的明論派學者,結果還真的發現這幾年德瑞克斯不斷往返沙漠和雨林,從沙漠裡帶出大量文物,這不算教令院禁止的行為,因為德瑞克斯并沒有藏匿什麼危險物品。不像有些學者,跟撿破爛似的,什麼危險品都往須彌城帶,還美名曰方便研究古遺。
剛開始塔傑沒有發現德瑞克斯的問題,因為他就像正常學者那樣兢兢業業的研究課題,除了一點,他并沒有研究那些“熱門”課題,而是選擇了非常冷僻的靈魂伴侶方面的研究。
曾經因為有人研究靈魂生命,而導緻非常嚴重的後果,所以教令院也一度禁止對靈魂生命的研究方向,隻不過後來須彌對智慧的探索進入瓶頸,賢者們不得不放寬研究方向。這也影響了許多,至少公開研究靈魂生命不會被極力抵制。
德瑞克斯還記得十年前--
還沒有遇上自己的靈魂伴侶,隻是一個對靈魂伴侶研究感興趣,教令院新入學生的,他找到了傑納斯,希望能加入傑納斯的研究小組。
“大家好!我是明論派的德瑞克斯。”
那時的他還有幾分腼腆,但一聊起自己的領域就會侃侃而談,是一個非常瞧不起沙漠人的須彌學者。
人與人之間存在着某種鍊接,這是提瓦特大陸衆所皆知的事情,在頭頂的星空上,所有人的命運緊密聯系,德瑞克斯就是明論派的學者,對此深有研究。
明論派内留存這樣一句古話:研究靈魂伴侶的命運必自閉。
不是說無法在星圖上找到命星,而是找到以後無法确定觀測命運,尋常人都可以從星圖上找到未來軌迹,但是擁有靈魂伴侶标記的人,命運和伴侶聯系在一起,就需要同時演算兩顆命星的運動軌迹,沒有極高的知識底蘊不可能演算成功。
而大多數明論派的學子都抵達不了那種高度。
是否有能力演算靈魂伴侶的命運,曾經在教令院學術界一度是一種辨别學者能力的方式。
德瑞克斯之所以認為自己與衆不同,也有當年他推算出自身命運的原因——他天才地計算出自己的命運,還沒為此沾沾自喜,就被打入深淵。
推演的未來中,他注定早早死去。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打擊,沒人會想在苦苦計算那麼久的時間後,得到的結果是這麼糟糕。
“我不想死。”
年輕時候的他也絕望過,整整五天不吃不喝,昏迷不醒被人發現救了回來。
從那以後,德瑞克斯就變得不一樣了,與從前判若兩人。
“擁有靈魂伴侶的人,永遠不會活到二十,這個标記就是一個詛咒,除非一方身死,不然就隻有看着自己慢慢死亡。”
渾身被籠罩在陰影裡,德瑞克斯垂頭語氣有幾分哽咽,似乎在哭泣。
“我不想死,隻有抹除代表愛情的靈魂伴侶标記,我就能陪着我的愛人一起,看着我們的孩子長大。”
聽完他的話,塔傑皺了皺眉,完全不相信德瑞克斯的那些言辭,因為教令院從來沒有靈魂伴侶早亡的說法。
“你說靈魂伴侶活不到二十,但是我可記得虛空中有記載,活過八旬的靈魂伴侶不在少數,還有靈魂伴侶長壽的說法。而且如果活不到二十歲,你為什麼還活着?”
“那是因為有‘美夢’的存在啊!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我是被神靈眷顧的人!”德瑞克斯突然露出一個有着幾分得意的笑容,邊說邊往後倒去。
不知何時他身後的石闆向下凹了半寸,刹那間形成了一個通道口。
“德瑞克斯,你别逃!你逃不過的!”
塔傑厲聲喝道。
此刻塔傑才意識到德瑞克斯雖然一身狼狽被他們抓住,但其實那雙黑色的眼眸中一直深藏冷靜,根本不害怕被他們捉到,因為他完全不擔心自己會被關進大牢。
在德瑞克斯的背後有一個隻有他知道的隐形按鈕裝置,這是他專門做的逃生通道。
變故就在短短一瞬之間!
巨大的爆炸卷席而來,塔傑隻能看見炸開的是德瑞克斯放在櫃子上的衆多罐裝知識。
大意了!沒想到他還有後手——塔傑最後一縷的清醒意識驟然陷入一片混沌。
剛剛進入遺迹中段的卡維隻覺得痛得眼前一黑,身體不由得一軟,膝蓋直接重重跪在地上,疼得他閉上了眼睛。
“怎麼回事?艾爾海森受傷了?”
卡維半睜開眼,氣喘呼呼地看着四周震動的牆壁,無數細小的碎塊從頭頂掉落,将卡維砸得灰頭土臉,嗆進去了許多灰塵。
“咳咳咳咳——”
“不好,遺迹深處要坍塌了,咳咳咳,裡面發生了什麼?咳咳,不行,我得出去,不能被埋在裡面。”卡維雙手護頭,遲疑了一會,卻沒有轉身退出去,而是往裡走。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外面的巡林官說過還有人在裡面,他必須進去看看還有沒有人!
通道就一個口子,說不定有人被困,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卡維就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哪怕他感覺到艾爾海森受傷了,他也無法忽視眼前有可能受難的人們。
“等我出去我再去找艾爾海森吧,希望他不要怪我多管閑事……”卡維搖搖頭隻遲疑了一秒,便馬上頂着墜落的岩石往遺迹深處沖去,飛揚的灰塵不到片刻就完全遮住了他的雙眼,像是巨大的獸口将他吞噬。
卡維邊跑邊苦笑地想:“不,如果是艾爾海森,那家夥絕對會說我多管閑事,這就是他會說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