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并肩站着,靜靜望着天上的煙火,火光忽閃忽閃地映在他們臉上。
“這麼美的煙火,我過生辰的時候卻從來沒有。”澹台淵很平淡地說道,像是在說某個與他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不過我從記事起,就沒過過生辰,别的兄弟姐妹過的時候,我就當自己也過了。”
林若齊默默轉頭,看向身側的人,看着火光在他琉璃般的瞳孔中流轉,比任何美景都要動人。
他伸出手,想去牽那近在咫尺的人。
突然一陣風刮過,卷落樹上紛亂的花瓣。
“啊。”不知什麼東西飛進了林若齊的眼睛,不疼,但他捂住了眼睛,作可憐狀,“殿下,我眼睛好難受。”
澹台淵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眼神都欠奉:“自己弄。”
“我看不見,殿下幫我看看。”
林若齊捂住眼睛的手用力揉了揉,将眼睛揉紅了湊到澹台淵跟前。
就這麼睜着濕潤的紅眼眶無辜地看着澹台淵。
澹台淵歎了口氣。
算了。
之後要做對不起他的事恐怕隻會多不會少。
也許是今天突然良心發現。也許是今夜的煙火太過絢爛奪目。
在林若齊不抱希望地想要放棄時,眼前突然暗了下去。
在他反應過來時,視野早已不知所措地被澹台淵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給占據了個徹底。
隻見澹台淵伸出手,輕輕撥了撥他的眼尾,踮起腳尖對着他那隻紅了眼眶的眼睛吹了吹。
很輕,很柔。
澹台淵吹完,也沒有退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鼻尖貼着鼻尖,呼吸都糾纏在一起,天邊煙火的光芒在彼此的眼底閃爍。
林若齊捏着他的手腕吻了上去。
皇宮夜宴,天家與臣子同樂的春夜,在人迹罕至的高台之上,在漫天海棠花瓣紛揚之間,澹台淵和林若齊靜靜地吻着,直到煙火不知何時燃盡,直到萬籁重歸寂靜,直到耳邊隻有彼此的喘息聲。
澹台淵隻覺得肺部的空氣都要被抽幹,将他禁锢在懷裡的人卻怎麼也推不開,用力錘了幾次胸膛,這才讓他戀戀不舍地分開。
“以後你的生辰,都由我來陪你過。别說滿天煙火,你要全天下都成為你的國土,我都幫你争過來。”
被吸咬得紅腫的唇一片水光淋漓,黏連的銀絲很快消失不見,林若齊捧着他瘦削的臉,看他那雙向來冷淡的丹鳳眼浮上一層迷蒙的霧氣,正失神地盯着自己,隻覺得喉嚨發緊,又想再吻下去。
澹台淵還保持了一分理智,偏頭躲過,被一口啃了臉頰肉。林若齊覺得口感不錯,貪心地吮了一口,立刻換來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我們出來太久,該回去了。”
一邊說,一邊還掏出錦帕擦嘴上的口水,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頗有爽完就翻臉不認人的嫌疑。
下次一定要挑個合适的機會把人騙到自己房裡肆意親個夠。林若齊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默默想着如何欺主。
等兩人回到殿内時,年紀尚幼的七公主已經被奶媽帶去休息,衆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宴會也将近尾聲。
等澹台淵兩人各自落座後,皇帝突然出聲:“今日除了慶祝公主生辰,朕還有一事要宣布,也算是喜上加喜了。”
殿内瞬間安靜下來。有個别幾個耳朵靈的先前已經聽到了些風聲,眼觀鼻鼻觀心地靜靜等待着皇帝宣布;而更多的人則不是究竟是何“喜事”,互相使眼色發現都不清楚後,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等皇帝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澹台淵心裡微微吃驚——他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過這天到來得如此之快。
他下意識看向對面席位的林若齊。
林若齊一直注視着他,察覺到他視線立刻笑了起來。
就聽皇帝的聲音從上首傳來:“朕的三子,已經到了适婚的年紀,也該自立門戶了。”
林若齊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
兩人隔着人群遙遙相望。兩雙眼睛是截然不同的情緒。
“淵兒。”
澹台淵率先收回視線,垂首走出席位,跪拜在大殿中央:“兒臣在。”
“朕打算在立夏那天将你冊封親王,恰巧朕聽聞林首輔林氏之長女林疏月,溫婉賢淑,德才兼備,才情出衆,甚得朕心,賜婚于你做王妃,如何?”
澹台淵沒有再去看林若齊的神情,俯首謝恩道:
“兒臣謝父皇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