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弘濟的話音将他思緒拉回,至于他說了些什麼,澹台淵并沒有聽進去,所以下意識回以一個和煦的微笑。
這一幕恰巧被遠處的林若齊收入眼底。
江弘濟還記着燈會結束的那一晚,當時他因為過于緊張,替澹台淵喊了當歸念安兩人之後就落荒而逃了。後來回到家中一陣懊惱,覺得自己沒能好好表現,又恰巧聽說他要北上的消息,立刻找來了知府衙内最精銳的隊伍,順便好好打扮了一番,趕在他出城前将人攔下。
如今見他笑容,以為他不計前嫌,答應了自己的請求,當即欣喜不已。
是以當江弘濟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馬車之後,澹台淵才意識到他的意圖,要反駁也為時已晚,這才不得已被迫同行,暗自打算挑一個恰當的時候将人送走。
畢竟他還有另一個棘手的人要處理,而此事絕對不能當着江弘濟的面行動。
車隊一連行駛幾日,一路順遂,無事發生。
“少爺,離下一個驿站還有些路程,不如先在河邊修整一番,明日天亮再啟程。”
澹台淵看了眼地圖,算算時日也差不多,該讓江弘濟先回楊城了:“也好。”
江弘濟一下馬車便騎馬去了林子深處,不知他究竟去做了什麼。澹台淵無法,問了幾個衙内的人也不知他去除,隻得先在原地等他回來。
河邊風光正好,正巧這一路都相安無事,大家夥都松懈了不少。念安率先去除兩根魚竿要和當歸比賽垂釣,兩人正蹲在岸邊研究怎麼挂魚餌,護衛們則站在遠一點的地方輪流放哨,其餘人都各自挑選了地方休息。
澹台淵獨自一人坐在樹蔭下,面前一陣風吹過,卷起了他的衣角,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
“我倒是不知林首輔有梁上君子的本事。”
他這話說得刻薄,但也透着疏遠,聽得令人平白升起一股無名火。
“屬下不知少爺說的是什麼。屬下不過是少爺的近衛,守護少爺的安危便是職責。”
澹台淵嗤笑一聲。
“你放着天下江山不管,跑來做個商隊護衛……林若齊,你這般死纏爛打,模樣未免太難看。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不會是那日我給了你可乘之機,讓你産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吧?”
林若齊不語,默默在他身側坐下,替他将毒辣的日頭擋下。
他也想過就這樣放手。
其實隻要澹台淵還活着,對他來說已是最大的幸事。
本該如此的。
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林若齊側頭看去,就見江弘濟興沖沖趕來,手裡還提着剛獵到的野兔。
江弘濟自然也看見了坐在澹台淵身側的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是啊,原是澹台淵還活着,他便再無所求了。
可是為何呢?
想到澹台淵旁若無人地對着另一個人展露笑靥,想到澹台淵毫無顧忌地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每天同乘一輛馬車日日相對歡聲笑語……
林若齊諷刺地扯起嘴角,伸手悄無聲息地撐在澹台淵身後,身體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緩緩傾了過去,讓澹台淵整個人都被藏在他的影子之中。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此時他們正親密無間地靠坐在一起,而澹台淵也毫無防備地被他半圈在懷中。
他盯着江弘濟,張口無聲: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