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清醒後,宮玺給爸去了個電話。
自從女兒出嫁,宮郢也鮮少回家,日日在公司裡湊合。他多方打聽,雖然蔣泯一直注重保護隐私,但還是讓他查到了點。
他竟然是歐陽靖的孩子。
歐陽靖是他年輕時,圈裡有名的高門貴女,兩人還因家族利益有過聯姻,所幸在正式結婚之前,他遇上了此生摯愛孫天。婚後他百般寵愛妻子,餘下的時間都給了公司,之前的朋友,沒什麼生意往來的,也基本斷了聯系。
歐陽家前些年式微,聽說舉家移民去了國外,怎麼她的兒子卻……
蔣泯看他的眼神,一絲譏諷下,藏着濃墨重彩。他不知從哪兒得罪了這個年輕人,他的母親也與自己沒什麼糾葛,他毫無頭緒。
“爸,我們回來啦。”
“出去……玩得開心嗎?”一想到往日細心呵護在羽翼之下的孩子突然結了婚,還是和那樣精明奸詐的男人,宮郢頓感呼吸不暢,說話都很難連續。
他始終沒接受這個事實。
“開心!爸,蔣泯特意請了一整周假期,就為了陪我。”宮玺挑挑揀揀地編着,手指不安地搓着被角,“我們坐私人包機去的海島,那島上不像南灣海碼頭那邊無聊,遊樂項目、美食……什麼都有,可有意思了!爸,我覺得蔣泯人真的很不錯,雖然他看着冷了點兒,但對我提出的要求基本都能滿足。我回來以後,還打算出去報個學習班充實下生活,我不是大學時候就和你說,想學同聲傳譯?這下也有時間了。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爸,這陣有點忙,等過生日時候我就回南灣,你在家好好吃飯,别一天到晚忙工作,得注意身體。”
有一籮筐的話想對父親說。
宮郢歎了口氣,淺淺應了,寥寥幾句就挂了電話。自己孩子在豺狼窩裡,他怎麼能不擔心。他沒想到宮玺會果斷到去領證,他生氣,卻也不知如何是好——宮玺雖容貌像他,性格和脾性卻像她母親,真正想要的、想做的,即便當下這一刻未能如願,也是永遠記挂在心的。
他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孩子說了那番話,他一個做父親的,又怎麼好再多說,隻能祈禱這兩年快快過去。他想對宮玺全盤托出,告訴她天禧是他手底下的集團,告訴她她母親一早的考量和對她的期許,但他又怕她更堅定了犧牲自己的想法。
他的孩子是這世上最孝順體貼、最洞察聰慧的姑娘。
宮玺感覺父親很忙,便沒多打擾。這一禮拜也沒什麼人找她,黃钰她提前打過招呼,等她回來再聯系,隻給她分享了點日常;再就是裕東鎮之前關系不錯的老師,詢問她當初教案的相關事宜。
好清閑。
“蔣總,内線105轉接。”
家裡的電話。蔣泯不顧一旁還在嘚嘚嘚的秦珏,拿起電話接聽。
“喂?”
“蔣泯,我想出門逛逛。”宮玺隐瞞了實際目的,“阿姨說讓我跟你說聲。”
“嗯。我給小王打個電話。”
蔣泯剛想派車,卻被秦珏攔下。
“我去我去我去!吃喝玩樂我最在行了。”秦珏一個彈跳從沙發起身,“反正我的活幹完了。”
蔣泯當然知道他是北渡玩樂通。他撥内線到内勤,叫老方上來。
“你去庫裡挑輛車,我讓老方接送你們。”
切。秦珏翻了個白眼,還找人看着他呢。他倒要看看,能讓工作狂魔蔣泯甘願請假一周的姑娘什麼本事。
宮玺穿了一身天藍色運動裝,别墅的阿姨們還以為她要出去跑步鍛煉,沒成想是正兒八經出門逛街,個個都面露難色。
“蔣太太,你這……”蔣泯在她來之前就把一屋子的衣櫥塞得滿滿當當,什麼牌子、顔色、類型的衣服都有,不過大多是修身的裙裝。結果她非得穿自己帶來的松松垮垮的運動服,頭發也紮得毛毛躁躁,可一點都不像個優雅矜貴的夫人。
“沒事兒,我習慣穿這種。”她們在想什麼,宮玺心明鏡兒的,但既然蔣泯沒說什麼,也就沒必要估計為難自己。
秦珏特意好好打扮了下,穿了他的酒紅色西裝戰袍,内裡襯衫熨帖平整,連鞋子都是意大利手工定制,還飛快做了個發型。他隻知道宮玺是天禧集團老總的閨女,婚禮上那一見,當真是貌若天仙,想必平日裡也是個漂亮可愛、嬌嫩嫩的小公主,要不蔣泯能藏那麼深?
他唇角帶笑,自降身份親自到别墅門口迎接。
蔣泯電話裡隻提了司機小王,宮玺推門而出的時候,對上單手扶着門柱、姿态做作的秦珏時,有些疑問地開口:“你是……小王?”
現在司機都能給老闆當伴郎了?
秦珏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哪裡像個司機???
再說對面這是誰?
他飛快地掃視她全身,一身幾百塊錢撐死的運動服套裝,廉價的白色運動鞋,除了手腕戴着的運動手表,身上再無配飾。
脖頸光溜溜,耳垂也光溜溜,怎麼蔣泯是怕她跑路,把她的衣服和首飾都鎖起來還是怎麼着?
他這雙鞋的鞋底都沒碰過灰!他穿得這麼隆重,竟然是跟個像在念書穿校服的丫頭片子出門逛街!秦珏的表情逐漸扭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我不是司機。”
“哦。那你找蔣泯?”宮玺一臉茫然,“你給他打電話吧。”
院裡果然停了輛車。她不認識賓利的車标,但這車似乎看起來比一般的車都長。
秦珏無語地看着她略過自己,朝那輛車走去。老方一身制服西裝、帶着白手套守在副駕門前,宮玺心想,這個應該是小王,隻是年紀大點。
“宮玺!你給我回來!!”秦珏在原地看她竟然真的抛下自己上了車,連忙氣急敗壞地攆上去,“老子在北渡混了這麼多年,還沒人這麼無視我!!!”
宮玺趕緊系好安全帶,“師傅快走,這男的,看着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