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桌上琳琅滿目的食材,蔣泯興緻缺缺,隻涮了點牛肉和菜葉子就擱了筷。
冉岑還以為不合他的口,連忙推薦:“這是西南早春的嫩芽筍尖,還有大廚秘制的絕味無骨鴨掌,再看看這個,彈嫩鴨血,蘸着獨家配方呢香辣幹碟,全北渡頭一份!”
蔣泯被他吵得頭疼。他擡眼一看,宮玺竟然聽得格外認真,還按着冉岑說的順序,一道一道的下進鍋裡準備嘗試,像化學實驗課上認真聽講的學霸。
還是隻小饞貓。
介紹完新鮮菜品,冉岑還是沒壓抑住内心八卦的欲望,扯了個凳子坐在桌邊,“我說蔣泯,我還以為你這發達了,早忘了兄弟幾個,平日給你發消息也不回,沒想到這次還挺捧場。”
蔣泯扯扯嘴角,笑意淺淡。中學時……冉岑應該不知道他母親自殺,畢竟高中念的不是一個,學業繁忙,也就少了聯絡。那時候冉岑在學校就是個孩子王,長得人高馬大,籠絡了一堆男生成立了什麼兄弟會,也就那時候的蔣泯,才會“忍辱負重”被迫加入。
要不冉岑會追在人屁股後面一天八百遍的問。
“吳老師還挺好?”宮玺見他沒理冉岑的客套,生怕場面尴尬,趕緊轉移了話題。
“我媽挺好的,前陣子剛把她接過來。”冉岑現在雖沒蔣泯那樣家大業大,但也算本地有頭有臉的小老闆,一提起這個自豪得很,“她還想返聘呢!我沒答應,操勞學生累了大半輩子,也該歇歇了。诶,别說我了,你倆是怎麼認識的?”
冉岑明知從蔣泯嘴裡橇不出話來,朝宮玺展開攻勢。
“就……認識了呗。”
“哎對,我突然想起來。”冉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蔣泯,你以前在我家見過宮玺!”
蔣泯聞言,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沒印象。
“就那時候!放假我們找你抄作業,總上我家,肯定碰上過!”冉岑越說越激動,“我去,你不會那時候就看上嫂子了吧,一見鐘情?”
蔣泯想了想,自己初中時候确實去過他家。他知道冉岑媽在家開輔導班,但他沒在乎過裡面坐着什麼人,而且奧賽那次,他堅信自己是第一次看見她。
那都高二了。
宮玺更是滿頭霧水。不過那時候,她也确實到冉岑家上課。她倒沒聽進去冉岑那套一見鐘情的說辭……
她早知道蔣泯是南灣人,卻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即便是他們并沒見過面,也曾在同一間屋子裡,或許穿着各自的校服,或許在同樣刷着題寫着作業,這種感覺很新奇。
如果她那時能遇到蔣泯……後面的故事,會不會不一樣?她飛快看了眼對面的男人,他那個年紀,也是這樣冷清孤寂麼?
“火鍋不錯,就是老闆話太多。”蔣泯往後一倚,眼神裡多了分威脅。
冉岑可不怕他,蔣泯能來他火鍋店,還帶着老婆,就證明他不是個看人低的。至于這臭臉的毛病……他打小就是。
“好好好,就算沒一見鐘情,你小時候總看見過宮玺吧?我不信你沒注意過我們鼎鼎有名的宮大美女!”
宮玺萬分确定,裕東鎮一見,是他們的第一面。這冉岑跟小時候一樣嘴賤讨打,她怕真給蔣泯問急了,腦子裡拼命轉,剛想開口轉移話題——
“見過。”
咕嘟。
咕嘟咕嘟。
火鍋中心冒泡的聲音被放大,逐漸和心跳同頻。
宮玺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那雙眼中沒有半點波瀾,仍舊是黑得死氣沉沉——可她卻不再覺得冰冷。這一刻她能明白他的眼神,他是真的見過她。
冉岑仍在滔滔不絕,而她卻聽不清。
雖然理性在大腦裡告訴她,年少時匆匆一瞥而已,他又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更何況十多年過去,自己也早就變了模樣;但卻還有另一道微弱的聲音在悄悄放大:他挑自己結婚,真的隻是為了擋相親麼?
……
“怎麼了?”回去路上,蔣泯看她還心不在焉,上車都差點磕到頭。
“沒什麼。”宮玺按下點車窗,試圖讓自己清醒。
她很快就想明白,自己那點額外的“暢想”,其實是在期待,這段受制于人的婚姻,并沒有那麼純粹的利益互換,還有一點私人的感情因素。
這故事,主角是誰都可以。她到底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個幸福完美的婚姻。她以為隻靠自己就足夠強大,但似乎有個伴也不錯。就像父親,就找到了值得真愛一生的伴侶,即便母親去世這麼多年,他仍舊愛意未減。
如果蔣泯……
蔣泯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也懶得猜。他視線描過她的側臉,他不在乎她眼裡的情緒,冉岑今天說的話讓他跌落往昔回憶,他想到結婚前那無數個放縱自|渎的深夜,鼻尖仿佛又回憶起那間酒店裡,廉價的洗發水香味和她光滑飽滿的皮膚觸感。
今晚他想要她。
她提什麼條件都可以,要了自己命都行,他現在隻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