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可以增長壽命，以她目前的年齡，修為一旦跌落到金丹以下，整個人就會立刻消散。

原本以為，天道的懲罰是将她直接抹除，沒想到竟是要她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再瞬間老死。

對一個愛美之人用這種法子，實在是太惡毒了。

“先調息。”雲離的聲音驟然響起，那聲音低沉有力，卻又透着一點不容置疑地威嚴。

緊接着，紫金色靈氣如潮水一般，将她再度包裹。

林至夏沒有調息，就那麼懶洋洋地趴在山崖邊，将下巴擱在雲離已經化為靈石的胸口。

她垂眸看了一眼還在僞裝的甯文淵，忽然輕聲問道：“雲離，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她的聲音空靈悠遠，仿佛穿越了無盡的時空，在這無邊的小世界裡，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回響。

雲離聽到這話，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陣陣疾風從小世界裡刮過，擊散了略帶粉色的雲朵。

林至夏輕輕地拍了拍雲離，他晃得太厲害了，會影響她看戲。

“一百年前，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甯文淵殺了我，所以我必須把他弄死。”在我死之前——她在心底默默補充。

林至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雲離說這些，就是直覺告訴她，雲離生氣了，所以她想解釋一下自己剛才過激的行為。

這時，空中盤旋的疾風像野草一樣被驟然拔除，成片成片的烏雲迅速聚攏，遮住了原本蔚藍的天空。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隻剩下林至夏的聲音還在回蕩。

“倘若他并非有意......”雲離的聲音裡藏着苦澀，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可我是真的死了。”林至夏憤憤地拍了一掌身下的靈山，語氣裡充滿決絕，“所以他也必須死！”

雲離沉默了。

天空中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細雨如針，悄然落下，密密麻麻地織就一層薄薄的水霧，将整個小世界都籠罩進一片朦胧之中。

紫金色靈氣從靈山中緩緩伸出，如同一隻溫柔的大手，彙聚成一把紫金色的紙傘，穩穩地遮住了不停飄落在林至夏頭頂的雨絲。

林至夏擡頭看一眼頭頂的靈氣傘，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她皺眉望向眼前多變的天氣，剛要問雲離是怎麼回事，忽然感到一股溫暖而柔和的力量從丹田升起，身體的虛弱感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她下意識運轉靈力，驚喜地發現，靈力的滞澀消失了，就連境界也有企穩之勢。

“我的修為......怎麼會？！”林至夏翻身坐起，轉頭看向身後的靈山，眼底充滿疑惑。

雲離平靜的聲音響起：“你修為不穩，我的本源擁有天地法則之力，能替你穩住修為。”

“還能有這種好事？！”林至夏呆愣愣地反問，實在不敢相信，無解的天道抹殺，竟然會這麼輕易被化解。

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嗎？

林至夏感慨萬千，重生一世，她欠雲離的東西更多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擡頭望向山頂，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俏皮道：“我那個長長的夢裡，也有你，你可知在我的夢裡，你都幹了什麼？”

雲離微微一愣，心底慌亂不止，小世界受他的心境影響，又刮起陣陣疾風。

林至夏披散的長發被吹成雞窩，她皺着眉将貼在臉上的頭發别到耳後。

這時，頭頂的靈氣傘化成了一條長長的紫金色絲帶，将她飄揚的頭發輕輕捆紮。

林至夏微微一愣，忍不住點頭肯定，暖男，加一分。

她輕輕地甩了甩頭發，将雙手背至身後，又仰頭望向山頂，好像這樣就能和雲離對視一樣。

“在我的夢裡，你還是我的小徒弟，不僅乖巧可愛，對我這個師尊還特别孝順，對自己的道侶更是寵愛有加。”

林至夏滿臉促狹，湊上去貼着靈山，小聲道：“你那道侶好像就是我們星月宗門人，可惜具體樣貌我也沒看清，等回了宗門，你可得好好找找。”

說完以後，她還煞有其事地拍拍代表雲離胸膛的靈山，心裡得意得不行。

她可真是太聰明了，有了這個暗示，給雲離找道侶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雲離看着林至夏得意揚揚的小表情，心底的苦澀越發濃郁，像一把刀一樣懸在他的心尖，讓他不敢告訴她，她的夢錯了。

真實的前世，是他逼死了她，而他也不是一個好徒弟。

他貪戀她，觊觎她，愛慕她。

無論是冰山之巅的白蓮，還是絢爛富貴的紅牡丹，他都想親手将她折斷，再插進他這座寸草不生的靈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