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喧鬧,吵吵嚷嚷,好像在議論烤鴨怎麼賣。
這是婁絮無法預料到的事。按照她的認知,不會有人上來就掐旁人的脖子,也不會有人用讨論烤鴨的語氣,來讨論一個人的性命。
至少她不該因為同學,而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她心裡湧出一股異樣和恐懼。
這恐懼倒無關生死,是認知和實踐脫節之後帶來的落差和不安。
但在生死面前,認知是否正确又有什麼關系呢?
婁絮瞪大的眼眸裡泛起了翠色,血脈之下鼓動的種子即将發芽。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聽見了一道清澈的女聲,似乎還懷揣着幾分怒火:“喂喂喂,你們幹什麼?道師還沒走遠呢!”
緊接着,婁絮感到空氣變得熾熱,脖子上的手勁忽地松開了,她跌落在地上,狠狠地咳起來,眼角泌出了幾滴生理性淚水。
前面傳來重物撲倒在地的聲音。那名男同窗怒吼:“你管什麼閑事!”
有人拉了拉地上的男同學,悄聲道:“她是生死道道主新收的徒弟,咱們惹不起。”
“閑事?欺負人還有理啦?你先打得過我再說吧!”女聲似乎尤為激憤。
全場安靜了幾秒,她又說:“還有你們!不想被燒成人幹,就快走!”
周遭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和談論聲。很快,四周安靜了下來。婁絮睜眼一看,弟子都走得差不多了,隻有一片模糊的紅影立在那裡。
她定了定神,模糊的紅影重合成了人形,是一位紮了雙馬尾的女同窗,大概十八九歲的模樣,臉頰上長了兩三點雀斑,正一臉擔心地看着她。
婁絮很想道謝,但她還沒有完全緩過來,隻能一邊看着那名雙馬尾女同窗,一邊抽着鼻子,身體輕輕發顫。
女同窗“哎呀”一聲,自來熟地蹲了下來,坐到婁絮的身邊:“沒事的,以後我罩你。”
“對了,我叫蘇間莺,你……有名字嗎?還是就叫紫薯精?”
婁絮:“……我叫婁絮。”
紫薯精就不配擁有名字嗎?
蘇間莺很靈動地笑了起來:“你好呀,婁絮。”
婁絮逐漸恢複了常态,她看向蘇間莺,正式道了個歉:“剛才謝謝你了。”
蘇間莺嘻嘻一笑:“大恩不言謝!以後你記得報恩就行~哦對了,你下午有打算去參觀哪個道統嗎?”
下午不上課,道師讓他們熟悉一下上仙宮。
婁絮搖頭:“還沒有。”
她剛想請教,就被蘇間莺握住了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那剛好,來青龍潭看看吧!我這幾天在學煉藥,恰好給你療傷呀!”
“那個弟子的手勁好大,好像還附了點靈,不用點特殊的藥,我怕你很難好呢。”
若是以往,婁絮會拒絕。她不太好意思麻煩旁人。可是從方才蘇間莺與男同學的交手情況來看,蘇間莺似乎已經入道了。沒猜錯的話,她之前察覺到的那股灼熱,就是蘇間莺帶來的。
正好,關于入道,道師還未曾講到,而她正急需打聽入道的事。
沒有誰比一個剛入道的道者,更适合傳授上岸經驗了。
不過,三十七說下學的時候要來接她,她得先跟三十七說一聲。
婁絮彎彎眉眼,欣喜地道:“那太感謝你了,但是我有朋友在等我……”
蘇間莺驚訝道:“诶?你不是剛來上仙宮嗎?這麼快就有朋友了?那正好呢,叫她一起來玩呀!她也是新弟子嗎?”
婁絮被蘇間莺密集的話語轟得腦袋嗡嗡作響。她緩了緩,才道:“不是,她不是人。”
蘇間莺:?
她猶豫了一下:“那……她也是紫薯精嗎?”
婁絮噎了一下,忽然想起來在别人眼裡,她自己也不是人。她一臉複雜地道:“不,她是非生命體。”
蘇間莺:?
說話間,兩人已然走出了學堂。外邊空空蕩蕩,沒有其他弟子,隻有一具人偶雕塑似的立在那裡。
婁絮看到了她,當即揮了揮手:“三十七!”
蘇間莺差點被三十七吓了一跳。看清楚那是一具人偶之後,她大着膽子上前,輕輕碰了一下三十七的臉,瞪大眼睛: “好神奇。”
婁絮的眉突突跳。蘇間莺很自來熟,她擔心三十七不能接受,兩人會不會起沖突。
她拉住蘇間莺的手往下摁,對三十七道:“她是我剛認識的朋友。”
三十七看了過來,輕巧地點了點頭。
婁絮把方才發生的事三言兩語說了一遭,然後蘇間莺搶着道:“來青龍潭嘛,我好久沒有認識新朋友了。”
三十七黑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着婁絮:“你想去?”
婁絮:“嗯。”
三十七喚出飛行法器,道:“一起去罷。”
這座飛行法器是一座蓮台,層層疊疊的淺色花瓣綻開,露出内裡柔軟的平台。來的時候,婁絮滿心想着道師的授課,竟然沒有注意到法器的形貌。如今再坐,隻覺得神奇得很。
風吹過她的臉,微涼。
蘇間莺這裡摸摸,那裡摸摸,歎息:“我也想要一座飛行法器,但是我師尊叫我自己用風靈飛。”
靈洲有四靈,金、火、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