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絮被吓了一遭,心跳亂了幾分。她咽下一口唾沫,放緩語速,試圖表現得鎮靜一些:“晚上好,前輩。”
“晚上好,”池風頓了一下:“脖子怎麼了?”
婁絮的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小聲道:“隻是被人掐了一下,上過藥了,沒什麼大礙。”
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一個麻煩。或者說,她擔心他會因為覺得她麻煩而後悔把她留下來。
池風微微颔首,上前一步,低下頭看她的傷口。幾縷柔順的發絲垂落,堪堪掃過婁絮臉上纖細的絨毛。
婁絮一個激靈,心裡湧出一股沖動。
好想抱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讓他摸着她的頭給她講睡前故事。
但這太冒犯了。
就在婁絮的思緒逐漸飄遠之際,一隻冰冷的手貼上了她的脖子。她被凍得抖了抖:
“前輩?”
“嗯,确實沒有大礙。”池風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婁絮幹巴巴地“嗯”了一聲。
氣氛肉眼可見地冷下來。
池風突然柔聲道:“餓了嗎?”
婁絮受到關心,心裡變得暖暖的。她心情很好地道:“吃飽了,謝謝前輩關心。”
空氣再度凝滞。
婁絮被過于安靜的氛圍擾得有些不安。她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想要皺起的眉。
她說錯話了嗎?
池風有些驚疑地問:“你吃了誰?”
婁絮:“呃,朋友的燒雞?”
怎麼好像她吃了人一樣。
她聽見池風輕歎一聲。歎息聲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落在她頭頂。
頭頂傳來一道低沉平和的聲音:
“能吃飽麼?你倘若餓了,就是缺乏生機了。”
池風查閱了一日的書籍,發覺她體内的道品能夠彙聚生機,生機滋養肉身。如果不是缺乏生機,她根本無需進食。
昨日她被池風種在水池之中,而那水池恰好儲存了池風體内的道品溢出的規則之力。婁絮體内的道品恰好把那些規則之力吸食幹淨、轉化為生機。
因而她現在并不缺生機。
婁絮趕緊解釋:“我不餓,但是她留我吃飯。”
“嗯,以後餓了,可去那池水儲存的規則之力。或者,找我也可。”
池風看了她低垂的腦袋和兩側小動作不停的手,放柔聲音道:“你不必太緊張,随意一些。我不常與人相處,若你覺得有哪裡不周到,直接與我說就是。”
今日花言來尋,直言了一番池風的不近人情,指斥他說話能不能溫柔一些。
“本想讓徒弟來給你送東西,結果那小兔崽子說你兇,不願意來。”花言罵罵咧咧。
婁絮受寵若驚:“好的!”
池風又道: “還有,若是再被人欺負,可以報我的名号。”
他有點放心不下這位凡人女孩。
他不清楚為何如此羸弱的身軀可以容納道品,卻沒有被它蠶食殆盡。而他——修道大成大成的道者,卻被自己體内的道品折磨得如此狼狽。
他體内的道品被世人成為水石。
他看上去并無大礙,但内裡已被水石侵蝕了大半。若是任由水石繼續妄為,他距離死亡就不遠了。若他死了……上仙宮面臨的将會是經年不停的風雪。
據他所知,婁絮體内的道品,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木果了。
它曾經出現過三日,三日期間,它一度影響了靈洲西南地區,導緻植被遮天蔽日,多種生命在植物的陰影下死亡。無人能将其馴服。
而婁絮居然能夠收容木果,且獲得了吞噬規則之力的能力。
這很奇怪,但足夠幸運。
如果婁絮與木果沒有如此契合,先不說池風死後水石如何禍害此處,光是遺落在外的木果就夠上仙宮衆人喝上一壺的了。草木瘋長然後凋零,植被的死屍遮天蔽日,把所有生物埋藏其下,道者隻能離家。
可以說,婁絮都幫了所有人的大忙,包括池風。
但不會有人知道婁絮的犧牲。他們甚至會對她滿懷惡意,在他們眼中,她是一個不受控制的精怪。
木果的消息不能放出去。那可是蘊含規則之力的道品。道者修道為了什麼?不就是順應天道、順時而為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思及此處,池風竟莫名有些心疼。
是了,說道這個——
“你可知道我是誰?”
婁絮張了張嘴,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頭道:“知道的,池前輩。”
她忽然覺得池風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了。
或許他們……可以再親近一些?
……
第二日。
新弟子的第一要務是擇道和入道,因此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會陸續接觸到世間公認的四個道統:征鋒道、統禦道、生死道和鑄器道。
首先是征鋒道。
征鋒道的大本營在白虎堂。
白虎堂是一座建築群,其中建築被陣法劃分為一個又一個的戰鬥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