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石。
這是她确認池風的唯一可靠的方式。
婁絮忽然感到一股心安。她紅了眼眶,帶着鼻音喊他,委委屈屈似的:“師尊。”
池風輕聲應道:“嗯。”
他用大拇指搓了搓那截藤蔓,發現懷中人微微一抖。
“有感覺?”
婁絮臉上的感動消失了,木着一張老燙的臉點了點頭。
知道她有感覺,還搓?
雖然那觸感不是敏感部位的那種觸感,但感覺卻又比手部要更加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得到池風手指的肌理和肌肉走向。
她的感官加強也包括了藤蔓?
可是,藤蔓又沒有神經,怎麼會有感覺呢?
池風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是你的神識。”
婁絮的神識經過幾日的特訓,早已突破到随心中期。而在幻陣中,她控制藤蔓殺敵,與木果進一步融合的同時,神識也得到了突破。
她的神識達到了随心後期。
“後期多練練,就能收放自如了。”
池風放開那節藤蔓,任由它收了回去,隐沒在婁絮的皮膚之下。
婁絮恍然。
池風囑咐道:“閑時多做些訓練。若神識收不回去,可能不大方便。”
五感有了神識的加成,會變得更加敏銳,睡覺會嫌棄床榻被褥不好,修行時被鳥獸啼鳴幹擾,就連走路都能察覺到鞋底下的石子是何種形狀。
婁絮領悟了池風的意思。她現下就能清晰地感知到腰上背後一切黏着事物的形貌。五感通明,那也太難熬了。
她有些不安地道:“要練多久才有成效呀?”
池風用食指輕蹭她的腰,安撫道:“不必憂心,我明日帶你訓練。”
何以是明日?婁絮的身子沒好全,此刻還沒有力氣。可有木果加持,婁絮身子骨再差,躺個一天也能好了。以後鍛體久了,身體隻會越容易恢複。
且,他今日大約不太方便。
婁絮聞言,微微擡頭:“師尊帶我訓練?是我不用再去玄武堂的意思嗎?”
總不能上完課再額外上補習班吧?那她的功課怎麼寫?考核還沒過呢。
然而,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感覺周身氣溫降低了幾度。
好冷。
水石的規則之力怎麼突然外溢了?
她打了一個哆嗦,艱難地抓起被褥,費勁地擡起身子,企圖把自己裹成一個繭。
“抱歉。”
池風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收回了不受控制的規則之力,替她托住腰身,掖了掖被角,再把她一整個兒抱進懷裡。
婁絮把生機運轉了幾個周天,身子又暖和了起來。她小聲嘀咕道:“沒事,我還不至于這麼脆弱。”
“嗯。”
池風想起那場面那素懷道,他就有點煩躁。他無意識地将手指插進婁絮的發裡,替她梳理睡得有些打結的頭發。
手感很好,甚至比戴月的手感要更好一些。
在承接了水石的最初幾年,也就是在戴月之前,他還養過一條小狗。
是他師尊來看他時帶來的,懷裡抱了一條狗,白色,卷毛,毛質柔軟。
他現在自然知曉師尊并非真心關愛他,隻是他狀态好了,鎮壓水石的成功概率也更大。隻是當時他哪裡知曉這些,接過小狗就情難自抑地哭了起來。
此刻的池風順着婁絮的毛,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
“玄武院不安全,我教你也是一樣的。”
婁絮醒來之前,池風去開了個會,素懷道抵死不對任何問題作任何回答,最後被宮主素懷仁關了百日的禁閉。
素懷仁道:“他傷了你徒弟,你傷了他,兩相抵消了吧?難不成你非殺了他不可?”
上仙宮奈何不了池風,可池風也奈何不了上仙宮。
他殺不了上仙宮的任何一個長老,借刀殺人也不行,否則,他就會被天道重傷。
這就是天道誓言。程均獻祭半身道行,換來的天道庇護。
婁絮被池風一點,自然也回過神來,想清楚了利害關系。
冰涼的指尖摩挲着她的頭皮,泛起一股輕微的酥麻之感。她舒服得眯起眼睛往池風的懷裡靠了靠。
想離得更近一些。
話又說回來,他們是不是太親密了一些?他們靈洲的師徒關系這麼好嗎?不對,據她觀察,靈洲的兩性關系沒有這麼奔放。
大概率隻是師尊比較沒有邊界感。或許他丢失的那段記憶,恰好是他的性啟蒙階段。
不過,隻是抱一抱,應該沒什麼關系吧?又不是别的。
她的思緒漫無邊際地遊走着,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還在玄武院那會兒,她暈死過去、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了素懷道的一句話:“本座原以為你會殺了她,取走她的秘寶。你沒有。師叔,你不是一個聰明人。”
素懷道點醒了她。殺她奪寶,池風同時擁有木果和水石,那他完全可以自己形成一個永動機。
水石提供規則之力,木果吸收轉化為生機,如此源源不斷,生生不息,他不僅不再害怕天道誓言的逼迫,還能成為靈洲第一。
到時候,自由是他的,權勢也是他的。
婁絮都想不通他為什麼拒絕,靈洲又不是現世,她聽聞殺人奪寶是常态。
雖然在拜師的時候,池風就告訴她,他不會把她當成續命的工具,不會對她不利。而他确實對她很好,她已經對池風産生了依賴。
但她就是不安。
婁絮一貫學不會那些彎彎繞繞,她有事隻會打直球。她弱弱地開口:“師尊,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把木果奪走?”
順毛正歡的手忽地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