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刀風即将落下的時刻,他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三天兩夜的糜戰讓他的體力消耗殆盡,他甚至連側身躲避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此時,破風的箭矢劃破他眼前的黑暗,穿過他面前敵人的軀殼,擦着他沉重的身體,刺入他背後的黑暗。
時知遠已經沒有了力氣,趴伏在馬背上,眼前因為敵人巨大的身體所遮蓋出的陰影散去。他用盡全力撐起身子擡頭看去。
不遠處,汗血寶馬上,身着盔甲的少年,手上還是拉弓的姿勢,陽光給他鍍了層金邊,渾身上下寫着意氣風發四個大字。
時知遠放下心來,意念哭哭支撐着尚且清醒的意識瞬間模糊。
他知道,援軍來了!
在徹底昏迷的前一秒,他感覺到身旁有風路過,然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
時知遠有些恍惚,眼前平日裡冷面的三皇子難得綻放了個肆意的笑,陽光似乎十分偏愛他,一瞬間好看得不似凡人……
比賽最終以殷元昭的勝利告終。她太了解另外兩個人的出招方式和意圖,但另外兩人卻有着信息差,即使想合夥針對她也難以達到默契。
殷元昭一下馬,殷元甯便撲了上來,面上喜氣洋洋的:“三皇兄真厲害!我就知道你會赢。”
殷元靈有些吃味:“六皇妹怎麼厚此薄彼啊?也太偏心了。”話雖這麼說着,臉上還是挂着笑,沒往心裡去的樣子。
殷元甯沒理他的打趣,拱火道:“三皇兄快許願快許願,讓五皇兄不許來找你切磋了,氣死他!”
殷元靈急了:“别别别,三皇兄不要!”
時知遠道:“願賭服輸,三皇子盡管開口,隻要是臣能做到的,臣必定達成。”
“那就……”殷元昭拖長了音,難得露出使壞的表情看向殷元靈。似乎是在比賽中找回了一些少年心性,此刻她看上去沒有平日裡少年老成的樣子。
殷元靈急了,瞪大了眼睛裝無辜。他本就年紀小,五官還沒長開,加上可憐巴巴的表情看着更是讓人心疼。也不顧身旁還有外人,拽着殷元昭的袖子就開始撒嬌:“三皇兄不要嘛,除了這個條件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殷元甯在旁邊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五皇兄你多大了還撒嬌,不知羞。”
殷元昭實在被他們倆逗笑了:“行了行了,我沒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許願。時将軍,可以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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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比賽下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一行人也浩浩蕩蕩往甘霖殿去。
慶功晚宴就安排在甘霖殿。
臨近甘霖殿能看到人陸續多了起來。衆人見他們一行人過來,喜氣洋洋地說了許多恭喜的話。
今日參與晚宴的,除了他們幾個功臣,大多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和他們攜帶的家眷。
衆人皆知還有兩月就是三皇子的及冠禮,皇上讓大臣們攜帶家眷,大概也是存了為三皇子選妃的心,是以京中貴女幾乎都出現在了晚宴上。
諸位大臣心想,三皇子相貌過人,雖面容精緻過了頭,但舉手投足卻英氣十足,且不說如今軍功在身,是未來稱帝的熱門人選,就說這後院幹淨就已經是這幾個适齡皇子中十分難得的了。再者說,就算沒被三皇子看上,在座也不乏青年才俊,若是能招個夫婿回家也算是值了。
進了大殿,幾人分道揚镳,各自入座。
時将軍和時夫人早已落座,看着許久未見的兒子,時夫人眼眶險些兜不住淚水。
她緊緊地抱住兒子,看着自己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兒子,喃喃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時老将軍也十分動容,眼神中還多了幾分自豪。
時知遠回抱住母親:“孩兒讓父母親擔心了。”
時将軍輕輕地幫妻子拭去淚水:“我都說了,兒子吉人自有天相,這回将這群蠻子打得潰不成軍,有他老子當年的風範。”
時夫人被逗笑了,輕輕捶打了一下時将軍的胳膊,道:“你就知道嘴貧。行了趕緊坐下吧,别讓人看了笑話。”
殷元昭坐席旁邊是皇後。正如時家夫婦緊張時知遠,自半年前殷元昭出征,木文心的心就像拴在了麻繩上,半夜總夢到殷元昭戰死沙場,夢中驚醒流了一身的冷汗。
她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或許,讓殷元昭做回殷元霜,當一個快快樂樂的公主才是真正對她好的?
木文心在桌子底下握緊了殷元昭的手,顫抖的手指傳遞着一位母親的擔憂和後怕。
“母後,别怕,孩兒回來了。”
她們母女間有太多不能說的秘密,這幾年母後的書信也一字一句展現了來自母親的關心,她太知道母親此時的表現是為什麼了。
“三皇子,臣女想敬三皇子一杯。”
一旁,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木文心與殷長昭之間的叙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