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後悔。”殷元昭道,“但你能保證表妹不會後悔嗎?”
“她本來可以好好做她的官家小姐,嫁給我後腦門上就像是懸着一把刀。欺君不是小罪!若是哪日我身份敗露,按照父皇的性子,好一點的結局就是被貶為庶人,若是父皇不念舊情,我們身邊的人都得死。”
“再者說,我未必能即位,也未必能幫表妹達成她的心願。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目标,表妹要搭上她的一輩子,她即便現在願意,未必以後不會後悔。”
“且她遇見良人又當如何?一個有夫之婦,哪個君子會和有夫之婦在一起?您要清楚,皇家不是平民,從來沒有和離這個說法。就算是我能休了她,從此之後她就要背上個棄婦的罵名,您能保證她不會後悔嗎?”
木皇後聞言,良久沒有說話。
許久,她才開口道:“霜兒,你是不是後悔了?”
殷元昭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謂,有些恍惚。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母親,隔牆有耳。”
“回答我,你是不是後悔了?”
殷元昭閉上眼睛,腦海中映出的是這麼多年的隐忍和努力。
自從四歲後,她就失去了殷元霜這個名字和身份,為了怕長大後相貌和身高敗露,從小就被木皇後哄着吃各種苦澀的湯藥。數九寒冬,其他公主在母親膝前承寵時,她便要每日早起趕客,學所謂的帝王之術,學用兵之法,學護身武藝。
但她不覺得是壞事,這份僞裝,讓她有學這些的權利,而不是被迫做個金絲雀,到了年紀後要麼招個驸馬在家繡花逗鳥,要不和親遠嫁,從此獨在異鄉。
這麼多年,苦累是真的,但自得也是真的。
若她還是那個四公主,這輩子也不敢想能夠有肖想皇位的機會。不學這些深奧磨人的課程,即便是她敢肖想皇位,要拿什麼和那幾個兄弟搶?
殷元昭睜開眼,緩緩吐了一口氣:“母後,你告訴表妹,她的訴求,若是有機會,我全力幫她。但嫁給我的事情還是要她清楚利弊後再下決定。”
木皇後有些怒了:“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她嫁給你是唯一的辦法了。芷煙是我們自己人,知根知底的。若是換了别人,誰能替你保守秘密?你能一時不圓房,能一世不圓房嗎?”
木文心怒斥了一通,深呼吸平靜下了心緒,繼續道:“母後知道,你自幼就心善,容易心軟。但萬事從急,心軟的人,做不了皇帝!”
說罷,便甩手走了。
雨下了一整夜,殷元昭也一夜沒睡。
第二日,她頂着重重的黑眼圈上了朝。
戶部尚書喬怔急報禹南水患:“陛下,禹南知府急信,當地連降五天大雨,一直不見晴,三日前雨停後,水位卻遲遲不降,據城内水利使言,上遊城市也有降雨,恐不日會有洪水。如今大部分百姓家裡的屯糧也都被水淹了個幹淨,連禹南城的糧倉都泡壞了大半,糧食即便撈出來也吃不了了。目前禹南城上下人心惶惶,知府求陛下派人去解禹南水患,并派人送赈災糧解禹南燃眉之急。”
殷長宇眉頭一皺。
靖朝自建國起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水患,禹南城更是膏腴之地,每年上供的糧食在全國算是數一數二的。如今禹南水患,禹南人民苦不堪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馬上要到春耕,若是水患不及時控制下來,泡壞了地誤了春耕,今年的收成怕是要大大降低。
“喬怔,禹南城糧倉裡剩餘能吃的還剩多少糧食?夠城内人吃多少天?”
“回陛下,據禹南知府報,還餘3000石,城内約六千人,大概夠吃半個月。”
“傳朕口谕,若是禹南糧食殆盡,命周邊城鎮開倉放糧救急。提刑司和安撫司護送三萬石赈災糧前往禹南,務必安撫民衆,切勿引起騷亂。”
“是。”提刑司和安撫司接旨。
“至于這水患,有無人有法子能把水患平了的?”
工部侍郎唐修竹上前:“陛下,臣在水利方面頗有心得,但憑空無法給出合适的方案,需實地勘測情況。臣請陛下賜臣一個機會平定災情。”
“允了。”
殷元昭心念一動,也上前道:“父皇,禹南災情人心惶惶,兒臣自請前去安撫民心,抗洪救災。”
時知遠見殷元昭自行請命,也沒忍住站了出來:“陛下,此次赈災糧數量龐大,茲事體大,臣請命領兵護送赈災糧。”
“允了。”
見群臣積極為民獻計請命,殷長宇悠着的心有些放下,道:“此次赈災,以元昭為首,唐修竹、時知遠為輔。待災情平定,必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