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殷元昭為首的幾人就上路了。
天空還是陰雲密布,所幸一路上都沒有下雨,倒還算是順利。
沿途的村莊也都被積水淹沒,村民們都滿面愁雲、唉聲歎氣。他們坐在炕上,隔着窗台看着窗外被積水淹沒的農田,眼中滿是絕望。
越往遠離禹南城方向的積水越來越少,衆人抄的是近道,一路上沒有什麼城鎮,頂多是一些小村莊。過了一個山坡,衆人便來到了平甯江附近。
旱季的平甯江水位低,容納整個禹南城的積水都有餘。但若是按照最近的一條路挖河道的話,勢必經過山坡。要在山體中開河道,工作量要大得多,且有危險。
各方勘測比較之後,殷元昭和唐修竹敲定下了相對較近的路線——從山坡旁的村莊中繞行,新的河流也便于村莊平日用水和灌溉農田,一舉多得。
回到禹南後,百姓也被動員起來預計第二天一同挖河道,報酬便是一些銀錢和每日的糧米。
第三日清晨天色便不虞,天上也下起了小雨。但百姓們卻一掃前幾日的頹勢,幹勁滿滿地披着蓑衣拿着鐵鍬挖河溝,身體不便幹活的老弱病殘便給幹活的壯士和婦女們準備茶水糧飯,衆人前幾日被困得束手無策的窘态一掃而空。
但殷元昭幾人位于留情河畔卻是滿面愁雲。
上遊河水來勢洶洶,仿佛要吞沒這座小城。
突然一個急浪打過來,本身站在水中,浮力就沖得人站不穩,再加上腰側感覺到被樹枝撞了一下,殷元昭猝不及防掉入河中。時知遠離她近,眼明手快将人拉住,但卻被急流帶着一同卷入了河裡。
河水冰冷。
在路面上尚且小腿被凍得有些失去知覺,整個人浸入水底後,殷元昭更是被凍得不住戰栗。
看着眼前昏暗的河水,幼時的夢魇一幕一幕地在腦海中上映。
“娘,救命!”
“哥哥,救我!”
“誰來救救我們!”
……
岸上面容模糊的女子,深不見底的池底……
殷元昭拼命掙-紮,緊閉着口鼻和雙眼,不讓冰冷的河水侵襲入身體。
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場險些醒不過來的夢魇。
岸上的人聲語嘈雜,讓人聽不清說了什麼。不知是在慌亂,還是在得意……
突然,一雙手攬過了她的腰,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渡過來了一口氣。
殷元昭睜開雙眼
——是時知遠。
眼前人閉上了雙眼,即便在昏暗的水中也能看清楚他濃密的睫毛。
殷元昭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雙手的掙-紮都不知什麼時候停下,緊閉的雙唇被強勢撬開,渡過來一口氣,腰上不知何時攬上了一隻手。
一時間,殷元昭像是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被河水沖擊,被腰上的手帶着不知去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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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兩人在河中漂流了多久,幸虧時知遠水性尚好,且殷元昭像是被渡過來的幾口氣震傻了,沒什麼掙-紮,兩人才上了岸。
時知遠就近找了個山洞,将殷元昭安置在洞中後便出去尋一些樹枝準備生火取暖。
洞内的殷元昭,抿着嘴唇發呆,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洞外的時知遠也摸着嘴唇回不過神,本該為落入窘境心煩,他心中卻有幾分莫名的竊喜。手上一邊收拾着木柴,心中一邊忍不住回味。
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也懶得去細究。人生走一步看一步,何必細究。
待他回到山洞中,殷元昭靠着山壁,神色恹恹,嘴唇發白。
時知遠見了,趕忙将木頭支起來生了火。多虧從軍後有了随身帶火折子的習慣,否則還要鑽木取火。
火生起來後,寒冷的山洞内頓時暖了不少。
時知遠呼出一口涼氣,用幾根木棍支了個架子,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脫了挂在上面晾幹。
殷元昭見了,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眼。
“元昭,先将衣服脫下來烤幹吧,穿着濕衣服容易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