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遠一直喚殷元昭“三皇子”,起先是陌生時的恭敬,到後來是朋友間的逗趣,也許他這人招貓逗狗習慣了,看着殷元昭這副高嶺之花的樣子,總想逗着玩。這時卻沒叫“三皇子”,鬼使神差地叫了聲“元昭”。平時總是愛鬥嘴打鬧的兩個人之間氣氛莫名有些尴尬。
殷元昭垂下了睫毛,也脫下了外衣挂在架子上。她身上還留着亵-衣,沒有像時知遠一樣露-出一身漂亮緊實的肌肉。
時知遠也不奇怪,共事半載,他對殷元昭還算了解。平日在軍中,大夥都是一同沐浴沖涼,但殷元昭從不加入;天氣熱的時候,許多兵将在歇息時還常常光着膀子,但殷元昭也總是全副武裝,即便背上衣服已經濕透了也都是穿戴齊全的。或許這就是皇家的矜持禮數吧,如今隻身着亵-衣恐怕是他最大的“犧牲”了。
殷元昭倒不擔心隻着亵-衣會時知遠看出什麼端倪,她亵-衣中還裹了一層束胸,從外看上去一馬平川,微微的起伏也能說成是她的胸肌。
兩人坐在火堆旁烤火,相對無言。
還是時知遠先憋不住開口道:“剛剛……是一時情急,三皇子見諒。”
“怎麼不叫元昭了?”
時知遠啞口無言,嘴巴張了張也不知如何解釋。
殷元昭緊接着道:“為什麼救我?水流湍急,九死一生,你不怕丢了性命嗎?”
“我說了做你的護衛,怎麼可能不救你……再者說,我是個将軍,怕死還上什麼戰場?”
殷元昭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發絲間的水珠順着睫毛滴落到地上,濺起塵土。她腦海裡無可避免地想起那場夢魇……那場改變了她一生的夢魇……
“若是真的死了呢?”
殷元昭的聲音輕得快要被外頭的流水聲壓過,但還是被凝神細聽的時知遠聽到了。
“死了便是天命,我也無可奈何。不過上了黃泉路有你陪我,也不算寂寞。”
“若是我沒死呢?你會不會怨我?”
“為什麼要怨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死不正說明我死得有價值?”
時知遠看着殷元昭,眼神有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我是為了救你而下水的,你活着說明我的目的達成了,為什麼要怨你?我開心還來不及。”
時知遠頓了頓,接着道:“四公主也不會怨你的。”
殷元昭沒有說話,将頭埋入了雙膝中,眼淚止不住一滴一滴的落。
時知遠認識的殷元昭一直都是高嶺之花、自信強大的,他第一次見他露-出一副這麼脆弱的樣子,心中霎時軟了下來,忍不住伸手想将人摟入懷中,卻被自制力束縛,手懸在空中遲遲未落。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待了一會兒。
也許是洞内太過安靜,也許是在水中掙-紮時體力消耗太大,兩個人不知何時都睡着了。兩具身軀不自覺地靠在一起,沉沉陷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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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河邊的幾個人見三皇子和時将軍一同落水,被湍急的水流沖得無影無蹤,頓時慌了神,急忙回到縣衙召集人手尋找兩人的下落。
害得當今最受寵的皇子落水,陛下發怒起來,這群人的烏紗帽都要不保。
有人擔憂,有人洋洋得意。
蕭正誠人前一副慌亂得不行的樣子,背地裡卻與遠在京城的二皇子去信道:“三皇子已落水,望二皇子莫要忘了對下官的承諾。”
唐修竹不知道看似恭敬的縣官背地裡幹的腌臜事,還在一心測着水流,力圖算出三皇子和時将軍兩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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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夜裡時知遠被凍醒,發現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快要燃盡了,隻剩零星火苗仍在堅持,所幸衣服已經烤幹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靠在肩上的殷元昭放在地上,卻發現了不對勁。
按照殷元昭的警惕性,沒理由這樣的動靜都沒有醒。一探額頭,才發現人正在發熱,嘴裡還呢-喃着什麼話,時知遠湊過去卻也聽不清在說什麼。
時知遠忙添了些柴禾,将火重新燃起來,然後将烤幹的衣服圍在兩人身上,然後緊緊地抱住殷元昭,想用體溫為他取暖。
殷元昭已經燒得臉有些發紅了,赤-裸在外的手和臉都在發熱。
時知遠隻能将人抱在懷中,一遍遍用凍得冰冷的手放在殷元昭的額頭上幫他降溫。
平日裡,兩個人總是吵吵鬧鬧,互相拌嘴。時知遠從來沒那麼認真地看過殷元昭。
坊間一直傳殷元昭雌雄難辨的貌美,如今一看名不虛傳。若不是先入為主,還真是難辨雌雄。這般相貌在男人裡似乎太過精緻,在女人中又似乎太過英氣。
時知遠看着看着,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懷中人的嘴唇。
看起來軟……親起來也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