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殷元昭原先以為平了水患就要回京成親，沒想到又多了鼠疫，怕是走不成了。

雖然能夠繼續将婚事拖延下去，但她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一想到禹南的百姓剛熬過水患，卻又迎來了鼠疫，她就替百姓覺得痛苦。

羅大夫在張大夫的安慰下，緩了過來。道：“各位大人，小人實在是太過失禮了，實在是悲從中來，望各位大人見諒。”

殷元昭道：“想到如此艱難的往事，情不自禁也是人之常情。希望羅大夫能将如何防範鼠疫的相關事宜告知我們，也好将此時暫時控制下來。後續如何治療也辛苦各位大夫，看看醫書典籍裡有沒有相關記載。”

羅大夫道：“小人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要控制鼠患，還是要先切斷傳播源。雖然小人的家人曾被圈禁，但确實是防治疫病的唯一辦法。小人建議先将已經有症狀的人先收容在一處，避免其餘人與他們接觸。然後剩下的人找治療的辦法……就算是最後無法治愈，起碼不會死更多的人了。”

－

待衆人回到衙門已經午時。

殷元昭直接召蕭正誠過來吩咐道：“現下，有沒有哪處是人煙稀少的地方？”

“城東，城東水源稀少，遠離農田，鮮有人煙。”

“現在，征集城東的房子，清點有鼠疫症狀的百姓，将他們統一安排居住在城東，與健康的百姓隔離開來。房屋被征集的，一人補償十兩銀子，待鼠疫結束後，可以住回原來的房子，也可以用補償的銀錢自行新建。招人每日為隔離的百姓做飯送飯，薪酬定高些。”

“是。如今正午了，各位大人先用膳，下官這就去安排。”蕭正誠還是那副狗腿子的笑容，他剛一吩咐，就有人将晚膳端了上來。

“唐修竹，如今你擅長處理的水患一事已過，如今的鼠疫一事想必你也是束手無策。為免無謂的傷亡，你先回京給父皇報信，讓他派幾個有經驗的太醫過來。”

唐修竹道：“三皇子所言極是。但修竹鬥膽一言，三皇子萬金之軀，若不先回京城再做打算。若是不小心染上了鼠疫，恐怕……”

“我既然來了，斷不會因為這些顧慮退縮。你放心，要我命的人多了，我之前既然沒死，也定不會斷送在這裡。”

唐修竹聞言，為之驚歎，心中對殷元昭的敬意又多了一分。

唐修竹很快收拾好了東西上路，城東的隔離區也很快組織起來，許是因為水患的順利解決，讓百姓對朝廷的信任多了許多，對于離開家人住入隔離區這一事實欣然接受。

但天有不測風雲，夜半，同個院子的殷元昭和時知遠開始發熱，上吐下瀉。

聞訊趕來的大夫們一把脈，下了結論——均是染上了鼠疫。

在一旁的蕭正誠面露擔心之色，眼底确是滿滿的得色。

這回，我看你怎麼活。

“三皇子，您之前下令将所有患病的人關入隔離區，如今……”蕭正誠假惺惺道。

“你讓人收拾東西，送我進去。”

幾個侍衛捂住口鼻，将二人送到疫區。才進了疫區大門，背後就傳來了陰陽怪氣的聲音。

“三皇弟，别來無恙啊。”殷元許騎着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風水輪流轉，做個病秧子的感覺怎麼樣？”

“我現在便要回京了，替你将你患疫的事情告訴父皇好不好？父皇這麼疼你，想必一定會很難過的吧，說不定父皇要割愛，把他重金打造的那副玉棺材給你。不過可惜三皇弟恐怕無福享用了，患疫死的人，可要火葬，不能留全屍的。”光天化日，殷元許就說着些咒詛手足的話，周圍人也裝作沒聽見。

二皇子敢說，他們可不敢聽。

殷元昭扶着門扉，嘴上也不饒人：“那二皇兄可小心，别走我前面了。前些日子藥一碗一碗地端，恐怕已經病入肺腑了吧。不過一想到黃泉路遠，二哥來陪我一程也算是不錯。”

殷元許氣極，道：“死到臨頭你還嘴硬。我的病有人可醫有藥可調，你就不一樣了，乖乖在這裡等死吧。”

說完便轉身駕馬走了。

周圍人見識了一場皇室幹戈，紛紛閉嘴學鹌鹑，怕說話觸了黴頭，被這位三皇子劈頭蓋臉罵一頓。

殷元昭道：“你們回去吧，餘下的路，我二人自己走。”

城東區的房子都是茅草屋，這邊水源少，遠農田，先前居住的也都是貧窮、住不起好地段的人。

時知遠扶着殷元昭坐下，也沒有力氣折騰了，便躺倒在床上。

“沒想到這次也是你陪我。”殷元昭轉頭看時知遠。早晨來得急，二人都沒有束發。長發搭在她的肩上，平日裡要強慣了的三皇子，此時看起來竟有些我見猶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們不愧是好兄弟。”

許是死期将近，時知遠不想藏了：“我……我不想做你的兄弟。如今再不說，恐怕這輩子沒機會說了。元昭，我心悅你。”說罷，他伸手抓住了殷元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