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昭沉默一會兒，道：“等母後安排。”

兩人望着池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直到周邊的聲音愈發嘈雜，是宴會結束了。廳内的人三三兩兩地往外走，兩人也就此分道揚镳。

時知遠随着父母親一同出宮。

時夫人很久沒見到自己的兒子了，最近她有個好友的孫子剛過了周歲，好友和她年紀一般，卻已經坐享天倫之樂，她也不免有些羨慕。時知遠也二十三了，好友家的孩子一及冠便和人結了親，過了不到半年便成親了，再過了一年孫子就出生了。她家這個兒子，平日裡在邊關和一群男人厮混，不在眼前也就罷了，這都回京了，也是時候安排上了。

她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臂問道：“剛剛宴會上，有沒有對哪家姑娘有興趣的？可以多約着來往。”

時知遠心中想着：姑娘沒有，皇子倒是有一個。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出口，老實道：“沒有。”

時将軍在一旁幫腔道：“你眼光也别太高了，剛剛來找你敬酒那幾個千金不是很不錯嗎？”

時知遠哪裡記得誰找他敬酒過，倒是是不是地往殷元昭那邊瞟，看看有沒有給殷元昭示好。他覺得他光是看着就要将自己酸死了。

但這些全然不能說，隻能道：“我現在功業未成，沒想過娶妻的事。”

“去年是這副說辭，今年還是。”時夫人歎了口氣。

“有嗎？”時知遠是真不記得了。在遇到殷元昭之前，他從未想過什麼男女之事，也沒想過要和某個人厮守終生，平日腦子裡不是什麼兵法就是槍術劍招。如今情窦開了，卻是求而不得，也算是報應。

“罷了，不逼你了。人生短短數載，你又是總在戰場上，搞不好哪天就沒了。單着也好，省的多個人操心你。”時将軍口無遮攔慣了，大大咧咧道。

時夫人聽了，拍了拍時将軍的手臂道：“呸呸呸！少說些不吉利的話，我兒子是要長命百歲的。”

時将軍急忙照做。

時知遠看着自己父母恩愛的模樣，說不羨慕是假的。他的思緒飄回了禹南城東的那個茅草屋，好像在那裡，那時候人人自危，除了分藥和分糧的時候，沒什麼人出門，大家都在自己的茅草屋裡好好待着。他和自己的心上人也不用顧忌什麼，那時候他們好像也是這麼恩愛。

說來也是可笑，那種朝不保夕、有今日不知道有沒有明日的時候，卻是他們最快樂的日子。

時夫人道：“行了，我們也不逼你。這次要在京城待多久？”

時知遠回過神，道：“邊關有人守着，不急着回。”

時将軍奇怪道：“之前你不總是呆不久，回來總是說沒意思，待不到幾天又想回去？怎麼這次待這麼久？”

“你管呢，兒子待久了你還不樂意？我兒子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時夫人撇嘴道。

時将軍連忙讨饒：“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為什麼，隻是突然覺得，京城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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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文心辦事效率很高，第二日便召了木芷煙入宮商讨。

過了這麼多日子，木芷煙仍舊很執着。

前幾日她和雲惟月見了面，還是雲惟月偷跑出來的。大皇子正在新鮮勁上，占有欲還強，不讓雲惟月出門見人，她們是私下裡在大皇子府後門見的面，還是雲惟月陪嫁過去的小丫鬟望的風。

好姐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木芷煙講她在府裡的心酸事，還掀起袖子給木芷煙看，全是淤痕和鞭痕。那天，雲惟月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裡回響：“芷煙，我實在受不了了。殷元祁就不是個人！他說我敢死或者逃，就要讓我父母入獄，殺了我父母。芷煙，我真的好後悔，那天就不該出門。為什麼這樣一個人能隻手遮天？我有時候真的想一頭撞死算了，可想到我父母，我又不敢死……”

那聲音伴着雲惟月的嗚咽聲，從現實裡一直跟到她的夢中。看着自己的朋友深陷深淵，她卻毫無辦法，這簡直是在她心上澆熱油。

如今能有機會，救自己的姐妹于水火之中，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木文心見她如此堅定，也放下心來。

“姑姑，我嫁給表哥之後，表哥會幫我的吧？”木芷煙再三确認道。

木文心更放心了，有訴求才好，就怕什麼都不要的，反而要的最多。她彎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木芷煙，道：“當然，你從小跟元昭一同長大的，對他這個人再清楚不過了。這孩子重義，雖然看着性子冷，但心腸是最熱的，答應了你的事情不可能做不到，你放一百個心。但是……”她頓了頓，強調道：“你答應了姑姑的事，也一定要做到，知道嗎？”

木芷煙能從最開始的一個常在爬到如今皇後的位置，靠的顯然不僅僅是她的美貌。論心計，後宮的人合起夥來和她鬥都鬥不過，更何況木芷煙一個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的小丫頭。

“你也别覺得是什麼犧牲，表哥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惟月那孩子我也見過，是個水靈靈的丫頭。知道她現在這麼可憐，姑姑也很心痛。”木文心摸了摸木芷煙的頭，“煙兒，回去讓你父母親下午來，我叫上陛下商讨一下你和昭兒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