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駕崩、新帝繼位一事次日便發了全國布告,殷元許即便是遠在西南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自那之後他每日戰戰兢兢,生怕殷元昭找他秋後算賬,也想等着錫斯利來找他再做些掙-紮。
自從那日錫斯利帶着他的人走後,他便再也沒聽到後續的消息,看樣子錫斯利是沒成功的。但兩方人馬都沒找他還是讓他有些惴惴不安。
終于在一日入夜,他書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殷元許先是一驚,以為是殷元昭終于忍不住找人來處置他了。但一看到來人是方玉華,他又松了一口氣。
他注意到方玉華的裝束與先前截然不同,不再是一身華貴的絲綢或是輕薄的紗衣,而是一身貼身的勁裝,長發也用發帶高高束起,十分幹練。他慌亂道:“發生什麼事了?”
眼前的女子并沒有像從前那樣卑顔屈膝,對他恭敬非常。她冷笑一聲,手中劍出鞘便直接刺向了殷元許的脖子。
殷元許腿都吓軟了,沒站穩癱倒在地,看向方玉華的眼神也陰狠了起來:“你果然背叛了我。”
“你早該料到這一天。”方玉華舉劍繼續刺,殷元許剛想大喊來人,喉嚨便被劃破了,血噴了一地,也叫不出聲,隻能發出“嗬嗬”聲。
他攥緊了方玉華的下擺,眼中盡是不甘之色,艱難地出聲道:“為什麼?我到底哪裡比他差?為什麼你和父皇都選了他不選我?”
他的聲音很小,但這裡不是京城的二王府,哪有這麼多繁鬧的聲音,入了夜整個鎮子都安靜了下來。
他的聲音一字不差地進了方玉華的耳朵裡。
方玉華湊近了他,冷笑道:“想知道?問你父皇去吧。”說罷,便在他心口上刺了一劍,看着他斷氣後,在他身上澆了火油,一把火點了。
沒過多時書房火光通天。
殷元許被流放至此,除了當初的幾個貼身的乳娘小厮,早已沒什麼下人伺-候了。其餘人聽見動靜跑來時,書房早已成一片火海。火勢太大,他們也滅不掉,幾個活人攙扶着逃到了大街上,待火滅時,殷元許的屍首早就燒得灰都不剩了。
殷元許死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京城,秘密呈給了殷元昭。
殷元昭默默蓋上奏折,道:“葬入皇陵吧。”
上一輩的妃子們全都遷入了太壽宮,殷元昭本來讓她們自行去留,若想出宮去也不作阻礙。但除了剛入宮的那批秀女,其餘的妃子卻甯願長留深宮。
鐘雙玉知道殷元許的死訊後,一-夜白頭。她的年紀與木文心相仿,卻看上去比木文心老了十歲。剛入住太壽宮時她還有興緻與木文心見了面就刺幾句,如今卻變得有些瘋瘋癫癫的,連禦花園都不去了,整個人像轉了性子似的吃齋念佛,見了木文心便開始大叫對不起。
有一日,木文心殿裡的宮女路過了佛堂,才聽見鐘雙玉跪在佛祖面前念念有詞:“是我錯了,是我作惡多端,當年不該害小公主,求求佛祖開恩都報應在我一個人的頭上,讓許兒來世投個好胎。都怪我……是我惡毒,報應……都是報應……”
宮女一下反應過來,吓得捂住了嘴,一路跑回木文心的宮殿,倒豆子似的将事情都告訴了木文心。
木文心聽後,先是有些怅然若失,而後開始狂笑,一邊笑一邊喊“報應”。
她怎麼能不痛快?當年的事她一直以為是意外,沒想到是被鐘雙玉害的,如今她的兒子沒事,鐘雙玉的兒子倒是死了,實在是讓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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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殷元昭的登基大典大辦,她便拟訂了诏書,将皇位傳給殷元霜。
先帝駕崩後,劉公公自請去守皇陵,原先太監主管的位置自然就順位到殷元昭常使的貼身太監小六子身上。
當小六子上朝時受命宣讀傳位诏書時,朝中之人無不驚愕,包括正在念诏書的小六子。
才繼位沒多久,甚至連登基大典都沒辦便要傳位給别人的皇帝,實在是前無古人,且不說被傳位的還是個死了很久的女人。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
沒等百官提出異議,殷元昭便大手一揮吩咐退朝,率先離開了宣政殿。
禦書房内,時知遠的信已經到了,信上赫然寫着,他們一行人明日便到,後日便能如約上朝。
殷元昭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眼,滿意地笑了笑。謀劃數年,終于看到了曙光,再不用将自己的真實身份躲躲藏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