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了。”
那之後雲榷就沒有再提起過“以後”,他跪在地上感謝宋唯先救了他,說自己一定會報答。
一開始宋唯先确實沒想過把他怎樣,宋唯先沒有這個癖好,雲榷從一開始就是他給宋秉初準備的。
“然後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天,你過敏休克,送你去醫院的路上上将遇襲,我給上将擋了刀,血流太多,差點死了,當時情況急,到醫院晚了你也會沒命,所以上将其實沒打算救我,我也沒想着活。但是當時……你突然醒了,看見我躺在地上,你一直哭,跟上将說要送我去醫院,上将才決定把我帶走。”雲榷說,“這是第二次。”
宋秉初對這些事都沒什麼記憶,好像每一次都發生在他的下意識裡。
“後來上将意外看見了我身後的紋身,他調查了我的身份,決定把我帶回實驗室。”雲榷講得很平靜,好像發生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那麼重要。
這次的事情宋秉初記得了。
雲榷身後的紋身,這個太過獨特的紋身。
那是宋秉初第一次強硬的跟宋唯先搶東西,但兩人都清楚,不夠強大的宋秉初隻能短暫的把雲榷強留在身邊,時間長了,隻要宋唯先想,随時都會把雲榷帶走。
那之後宋秉初就很讨厭這個紋身了,他總是試圖把雲榷這個紋身擦掉,揉掉色,讓它消失在雲榷身上。沒有這個紋身就不會有任何人來跟他搶雲榷了。
“這是第三次。”雲榷說,“你救了我三次。”
宋秉初意外地平靜了下來,靜靜地看了眼窗外,握着手中同樣燙手的搪瓷杯子:“所以你在報恩嗎,還我三次。”
“不是。”雲榷說。
宋秉初松了一口氣,垂下眼看着幹淨透明的水。
雲榷說:“是這一輩子。”
宋秉初徒然擡起眼皮。
半晌後,他神情有些呆愣地點了點頭,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沖擊。
“報恩。”宋秉初喃喃道,他過了很久才回神,很無力地問:“你從一開始對我好,就是因為……你要報恩。難怪呢,我小時候性格那麼……沒人受得了我,我媽也受不了我才把我送來這裡……唯獨就你能忍得了我,還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對你你都不生氣。”
他淩遲一般地回憶着過去雲榷對他好的種種。
“你從一開始就沒喜歡過我,隻是因為你在報恩。”宋秉初想到這個結論,那一瞬間好像心髒被生生挖走了一塊似的,渾身上下過電一般的冰涼,他一時間都有點分不清這是不是現實了。
他其實更希望這是夢境。
他對雲榷的要求很低,哪怕雲榷對他隻是有一點點喜歡,他都可以放下所有的怨恨,過去三年在A基地吃的苦也都不算什麼了……畢竟雲榷在C基地這三年也同樣受了很多苦。
甚至如果沒有喜歡,那恨他呢,讨厭他呢,也是好的。
他講話這麼難聽,就是想從雲榷臉上看到些因他而起的情緒,但雲榷卻很少對他生氣。
他一直以為,自己最怕雲榷覺得他無所謂。
但是沒想到,更讓他覺得無力的竟然是這一刻——他對雲榷很重要,但雲榷不愛他也不恨他。
他像一個固定要刷的任務一樣,雲榷隻是這樣無喜無怒的,做任務一樣的“完成”着他。
他像一個走不進玩家世界的NPC。
“是麼。”宋秉初垂着眼,他看着杯子裡的水面平淡無波,裡面清澈見底沒有雜質,就像是雲榷對他的感情——
一片透明。
什麼也沒有。
他以為自己會憤怒,會失控,但事實是一種使不上力的感覺,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有怎樣的情緒,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應該對誰去發作。
“那我們之前呢……在我走之前呢,你對我也是……隻是在報恩嗎?我們當時……”
我們當時不是在戀愛嗎?
宋秉初定定地看着一處,他猛地想起來,他和雲榷過去從來就沒有确定過關系。
以至于在記憶當中,他找不出任何能證明自己和雲榷戀愛過的證據。
一切的愛好像都隻存在于他的幻想裡,一刻也沒有真正出現過。
宋秉初不敢看雲榷,他知道自己現在失落的情緒一定很明顯……宋秉初自虐一般地反複想着,是他一直在自作多情,雲榷心裡從來就沒有過他。
“你還完了,以後不用這樣了。”宋秉初呢喃着說。
“什麼?”雲榷不解。
“不用再對我很好,也不容包容我忍讓我,不要再管我了。”宋秉初繼續說着。
“可是……”
“你這樣,我會多想。”宋秉初看向他。
雲榷這才發現,他那漂亮的像兩顆寶石似的眼睛裡,此刻沒有任何的光彩,寶石蒙了塵,眼睛霧蒙蒙的,裡面好像很悲傷似的。
他心口有些緊,但仍然沒有聽懂宋秉初的“多想”到底包含了多少東西。
“我會誤會的。”宋秉初依然看着他,他們之間曾經說話就是這樣直接的,因為顧及着語言不通,怎麼反而語言共通了之後就互相打起了啞謎。
宋秉初說:“你做這些,我會以為你也很喜歡我。我一直以為……那種事情隻有和很愛的人才可以做,你以後不要無所謂了,你不喜歡我,你就不要再靠我這麼近,我控制不住。……易感期我也不需要你犧牲,我自己會吃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