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雌雄大盜

馬蹄踏着積雪，奔馳如飛。

才大半天工夫，我又來到了白鳳鎮。

這個時節，鎮子裡已經沒有桂花了，到處白雪皚皚，街上也冷清許多。若不是雪天山路難行，我也不會折路向南，兜轉這麼大一個圈子。

偏偏走時匆忙，忘了讓哥哥分些盤纏給我。待我饑腸辘辘時，一摸腰間荷包，才發現裡面隻剩下幾枚銅錢了。

怎麼辦呢？我搓搓手，正想着辦法，猛地一擡頭，“鴻來客棧”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記得一個多月前，就是這家客棧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卻不收我一文錢。今天，我還想再試試。

“嗨，客官，裡面請！”

見我進店，那小夥計依然滿臉堆笑，一副老朋友的樣子。

店裡客人不多，我先前坐過的那個位置還空着。于是我又坐到那張椅子上，吩咐道：“小二，沏一壺茶，要一籠肉餡包子，一盤蔥絲炒肉，一小碟腌菜。”

這個季節青菜極少，新鮮魚蝦更是想都别想，我也隻好将就了。

“好的您呐！”夥計爽爽快快地應一聲，拿抹布擦了擦桌子，轉身安排去了。

奇怪，怎麼沒有像上次那樣，事先備好的酒菜端上桌呢？

管他呢，先吃飽喝足再說。

熱氣騰騰的包子出了籠，和腌菜一起端到我面前，我拿起一個包子，三兩口下肚。

客棧永遠都是消息靈通的地方，而最近這一帶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雌雄大盜。此時，我對面的桌邊圍了一大群人，一個中年男子正眉飛色舞地給大家講述着：

“嘿，你們知道嗎？這雌雄大盜可不是一般人，個個身懷絕技，即便當年的梅保也要甘拜下風啊！”

“你可得了吧，說得跟你親眼見過了一樣。那梅保是什麼人？皇宮裡幾尺高的珊瑚他都能盜了去，雌雄大盜有這個本事嗎？”

“哈哈，他們雖然沒有盜走珊瑚，卻盜走了雪劍，你說，誰更厲害？要知道，當年梅保可就栽在雪劍上，連老婆和兒子的命都搭進去了。而這對雌雄大盜來說，卻不費吹灰之力。”

“我聽說，這雌雄大盜是一對夫妻。男的武功極高，飛天遁地，身法如鬼魅。女的則美貌非凡，男人隻要看上一眼，立即雙腿發軟，如丢了魂一般。”

哧——我強忍住不笑。徐地飛啊徐在飛。

“最近京城一帶好多富人都吃了他們的虧，有個朱員外甚至花大價錢請來了燕山派，要他們出手幫忙，協助朝廷捉拿盜賊。又有人說，燕山派不圖錢，趙霆鋒本來就和朱員外是好朋友。”

燕山派也來了？堂堂江湖大派，咋插手這事？聽着新鮮。

給自己倒了一大碗茶，抿了幾口，這白鳳鎮的桂花茶味道也不錯。

人群中，一個百姓插嘴道：“你啊，整天開口江湖，閉口江湖，講得神乎其神。江湖在哪？雌雄大盜在哪？燕山派又在哪？你又沒親眼見到，隻管信口胡謅吧！”

“我騙你們幹嘛？”那人兩眼一瞪，滿臉不高興：“實話對你們說吧，我雖沒見過雌雄大盜，但燕山派卻是親眼看到過，如今他們就在這鎮子上。”

好多人都指着他大笑起來：“哈，又吹牛！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昨天你才和趙霆鋒剛剛拜過把子？”

“你還别說，我真個就是昨天見到了趙霆鋒。老爺子人挺好的，講話謙和，渾然沒有武林宗師的架子。隻是我沒有看到雲潇潇，說來遺憾。”

“哈哈哈哈！”周圍幾個人笑得更厲害，完全不相信。

那人說：“不信就算了。鎮子外小湖邊的夏府，你們是知道的，這夏老爺就是朱員外的遠房表哥，如今燕山派的人都住在他那兒，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去瞧瞧！”

夏府？我凝了凝眉。

似乎有點印象。上次去京城的時候，我正好打馬從府門前經過，是一戶極富的人家。高高的院牆，院内雕梁畫棟，花木扶疏。

聽說，夏家雖富，但品行卻不怎麼好。喜歡大鬥進小鬥出，趕上饑荒年還故意囤糧不出，專等着賣高價糧。這等欠揍的家夥，趙霆鋒怎麼會和他們交好？

算了，隻要哥哥不在，他們在哪都和我沒有關系。不過，近來囊中羞澀，倒可以考慮晚上到府裡狠狠搜刮一筆。

慢慢地，又抿了一口茶，肉包子送入口中，嚼得極慢。一邊吃，一邊靜靜地看他們海聊，猶如一個冷眼觀世者。

天将近晚，不少食客已陸續離開，店裡不是十分忙碌。那逢人愛說話的小夥計也加入談論。

“不過說起燕山派，其實和我也挺有緣的，我就見過雲潇潇。”

衆人齊笑：“哈哈，想不到你也跟着吹了。”

那店夥計說：“我幹嘛要學他吹牛呀？我這店裡整天人來人往，少說也得有百十來号人，那些提刀佩劍的，不就是江湖俠客麼？”

“即便是江湖俠客，也未必是雲潇潇呀。”

“怎麼不可能，前段時間他就在京城，路經白鳳鎮，祁山派的人還來店裡跟我打聽他呢，他一定在我這店裡住過。”

“那你說，他長得什麼樣兒？”

“這個嘛。”那夥計托着下巴，也不知道是在搜索回憶，還是想法子瞎編：“我隻記得，他穿着一身白衣，腰間挂着一柄劍。個頭很高，瘦瘦的……容貌嘛，記不得了，似乎眼睛很小，皮膚很黑，臉很長……”

我氣得差點一杯茶水潑到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