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界每百年會舉行一次述職大會，各路神仙會從四面八方趕來朝會，各自就這百年間的功過是非向天帝陳述職守，而天帝會根據實際情況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值得一提的是，界門山剛好在天界有個守門的閑職，所以這種盛會自然也少不了它一份，雖然無職可述，但蹭吃蹭喝湊熱鬧還是可以有的。

上天界述職這種事，墨山去的次數多了漸漸就沒了興趣，最近這幾次都是重霖拿着山主鑰匙替他去的，而這次，重霖決定帶上晏安聆與韋殊兩個去天界長長見識。

這一天很快到來。

兩個小輩站在重霖身後，看重霖彎腰對着那扇破門捅捅咕咕半天，終于“咔哒”一聲，鎖被打開，重霖直起身，伸手推開這扇傳說中的兩界之門，接着，一連串充滿滞澀感的吱嘎吱嘎聲刺耳傳來，旁邊幾隻飛鳥乍然而驚，繞着山頂叽叽喳喳不斷盤旋，經久不歇。

二人跟在重霖身後依次跨過那道阻隔天人兩界的門檻，站到了他們心馳已久的天界地盤。景色與晏安聆上次透過小洞看到的基本一緻，隻不過這次更加直觀——腳下的山有些秃，樹木品種也與門那邊的沒什麼差别，許是無人打理的緣故，天界這邊雜草斜生，樹木也生得一副放蕩不羁的樣子。

比起師門，天界這邊似乎要更加……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竟同時蹦出一個詞——荒涼。

有山風适時吹過，吹亂了晏安聆精心打理的發型，下意識朝韋殊那邊看了一眼，還好風吹得他鬓角亂飛，囫囵了整張臉，此刻的他正死死閉緊雙眼，沒注意到自己。

晏安聆松了口氣，理了理鬓發，轉頭看向師父，接着陡然一驚——她忘了自己師父留的是五绺長須，此刻臉上比韋殊還淩亂！

各自整理好儀容，重霖長袖朝天際一揮，随手招來一輛雲車。

三人坐上雲車，除了一開始見到雲車的短暫驚訝，一路上目之所及不是山就是雲，好像與人間也沒什麼不同，韋殊微蹙眉頭，臉上又恢複了剛跨過天界之門時的那種疑惑。

晏安聆因為心中藏着另一件事，越接近目的地心情就越亢奮，腦海中隻專注着胡想亂想，手掌都沁出了一層薄汗，也就沒工夫分神去想其他事。

三人之中唯有重霖一人，坐在車轅邊，昂首迎風，微眯着雙眼，神情一派自在安然。

随着逐漸接近目的地，雲車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感受到變動的車廂内二人不由好奇探出頭去，發現外面漸漸有了人煙……不，是神煙。

一開始是零星出現幾座神仙洞府，或恢弘大氣或古拙雅緻，無一不是靈煙渺渺、神骨仙風。越往前雲車速度越慢，路上景象也逐漸壯觀，直到雲車停靠，三人從車上下來，擡頭仰望眼前那座神聖莊嚴的主神宮殿，那一霎韋殊眉宇間的憂慮徹底化開，繼而轉變成一股難掩的喜悅。

晏安聆也激動地環視四周，雲峰雪影處，萬頃碧空間，各種建築莊嚴矗立，瓊樓玉宇，重檐飛甍，可謂無處不威嚴，無處不震撼。

忽而，隔着渺渺雲霧，遠處一個地方閃了兩下靈光，刺得晏安聆有些睜不開眼。她拉了拉重霖的袖子，指着那個地方好奇問道：“師父，那裡是什麼地方？好亮啊！”

重霖順着她手指方向望去，看清以後，眉心微微蹙起，許久不見言語。

等了一會，見師父沒有答複，晏安聆又拉了一下重霖的袖子道：“師父，你說呀！”

重霖剛想開口，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姑娘，有些事若非要刨根問底，知道了反而不快樂，倒不如無知來得清閑！”

重霖聞言哈哈一笑道：“幾十年不見，靈芝真人飛升後風采依舊不減當年啊！”

那人經過晏安聆，幾步走到重霖身邊，晏安聆這才看清來人是個外貌看着約莫四五十歲，留着山羊胡子精神矍铄的中年道人。晏安聆心道：聽師父叫他靈芝真人，莫非他就是幾十年前栖雲宗飛升天界的張靈芝！

張靈芝捋了一下胡須，學着重霖的說法玩笑道：“幾十年不見，重霖真人也依舊光彩照人呐！”說完和重霖兩個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看他們笑得差不多，晏安聆與韋殊适時抱拳行禮，“晚輩見過靈芝真人！”

“好、好、好！”張靈芝看看他們，對重霖道：“界門山收了兩個好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