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是被風聲吵醒的,他睜開眼,天才剛蒙蒙亮,平日裡他慣是不會這麼早醒的。他才剛過了十七歲生日,說句不好聽的,還在長身體,所以平時他總是最晚起的那個。
窗外的風當真是惱人,呼呼作響了一整晚,吵得人心煩意亂。沈河瞬間沒了困意,便決定出去走走。
屋子裡靜悄悄的,其他人都睡得安靜,寂靜得仿佛隻剩下沈河一個人。
沈河披上外衣,正打算推門時,發現原本上鎖的門被打開了。他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是白垣鎖的門。
“吱呀”聲在靜谧空間内響起,沈河還是推門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風反而沒有屋子裡聽起來的那般吓人,隻是有些發冷,倒也沒什麼特别的。冷氣凍得沈河的腦子也跟着僵硬了,他有些出神地瞧着遠方,直到一點點陽光從縫隙中漏出。
沈河思緒方才回顱,他想,能夠打開門悄悄出去,又不驚醒他們的,恐怕隻有白垣了。隻是不知他天不亮就出去,是要做什麼。
沈河用力拍了拍凍得發紅的臉頰,關他什麼事呢。外面确實太冷,他正打算回去,恍惚之間看到山上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沈河使勁揉了揉眼,再去看時,那山上光秃秃的,什麼也沒有了。他隻當是自己剛剛發了癔症,産生了幻覺。
沈河正欲轉身回去,卻突然發現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幾隻鳥類的屍體,沈河壯着膽子走過去,隻見那鳥通體黑羽,個頭偏小,倒是與白垣口中的霧鳥極為相似。這些霧鳥全都睜着眼,翻着眼白死去,倒真是有些詭異,叫人看了恐生噩夢。
沈河吓得退後兩步,正撞在一結實的胸膛上,沈河吓得差點驚呼出聲,還好被身後的人一把捂住嘴,才不至于将屋子裡的人都給吵醒。
沈河轉頭看去,隻見葉琛同他一般披着外衣,一副剛睡醒的惺忪模樣。
“葉隊,你怎麼醒了?”看到是葉琛,沈河這才安心下來。
“睡夠了。”葉琛沒好意思說,是沈河吵醒的他。自他加入赤水以來,常常外出執行嚴苛任務,葉琛幾乎已經養成了淺眠的習慣,稍有一點動靜便足以将他驚醒,這也是為了讓自己活得長久的不得已之法。因此從沈河起身的一刹那,葉琛就已經困意全無。
“怎麼了?”葉琛看沈河一副受到驚吓的模樣。
沈河連忙指着地上的鳥類屍體道:“葉隊你看!”
葉琛自然也看到了霧鳥的屍體,這幾隻霧鳥都是身體瘦弱,渾身看起來沒有二兩肉的樣子。
“這……這霧鳥該不會是……”
“你想說什麼?”葉琛擡眸瞧他。
沈河朝着四周看了一圈,這才壓低聲音道:“這會不會是那個白垣殺的?”
葉琛搖了搖頭:“他殺這鳥做什麼?且不說别的,就算真是他殺的,那他為何不處理掉屍體,還大剌剌地擺在這裡讓我們看?”
“這……”沈河無言,“還是葉隊說得有道理。”
“小河。”這還是葉琛第一次這樣叫他,沈河不禁豎起了耳朵。
葉琛繼續道:“觀察事物不能隻是停留在表象,眼睛能看到的,不見得是事物的本質,你要用心思考。你已做到大膽假設,接下來便是小心求證,這樣你才能有所進步。”
沈河受教了,立刻道:“我明白了,葉隊。”
“自你加入SID以來,大大小小的事接踵而來,我都沒來得及與你好好聊聊。你加入進來也有兩個月左右了,期間我也一直留意着你。你雖基礎不足,但也勤奮好學,從不留問題過夜也是你的優點之一。我也是真心想留你在這裡,SID雖不算赤水中的重要機關,但也是關鍵時刻搗毀敵人的襯手武器,每年想要進入SID的人也是擠破腦袋都求不來一個名額。這裡不乏天資聰穎之人,若是沒有一技之長傍身,也是難以立足。”說到這裡,葉琛拍了拍沈河的肩膀,像是在安撫他,“陳晨穩重自持,你跟着他多學習他的小心謹慎;林輕平日裡雖鬧騰,但關鍵時刻從不掉鍊子;尹璇雖不顯山露水,卻是總部中輕功最好的人。跟着他們幾個,你總能學到有用的東西。”
沈河早知葉琛是個面冷心熱的,如今第一次聽葉琛說這麼長的一段話,一時間有些激動起來:“謝謝葉隊今日的教誨,我一定謹記在心。”
葉琛滿意地笑笑:“當然,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也有着許多他們不曾擁有的閃光點,否則我也不會把這珍貴的名額留給你。”
沈河頓時高興起來,不好意思地摸着頭。葉琛很少與人談心,尤其是甚少誇他,如今這誇獎讓他猶如食了蜜糖一般,心裡甜滋滋的。
“葉隊,那這鳥是怎麼死的?”
葉琛指着鳥對他說:“你觀察觀察這鳥的屍體,覺得它們與别的鳥有什麼不同?”
聞言,沈河壓制着心中泛起的怪異之感,半蹲下身湊近霧鳥的屍體,仔細觀察起來:“這鳥的個頭不大,身長在40厘米左右,正常來說體重應該在600到700克左右,可這幾隻看起來隻有不到400克……似乎過于瘦弱了。”
葉琛點頭:“它們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所以不是被人或野獸害死。再加上它骨瘦如柴,所以——”
“——所以它們是餓死的!”沈河驚呼出聲。
葉琛笑笑,沒有說話。
“可它們怎麼會餓死?”
葉琛挪了挪步子:“這深山老林平日裡甚少有人出沒,再加上昨夜白垣說霧鳥以腐肉為食,我想它們定是很難找到食物,所以才會這般骨瘦如柴。”
“啊對了!”沈河起身,“我剛剛出來的時候,發現門沒有鎖。”
葉琛的眼神頓時變得凜冽起來:“我出來的時候,發現白垣不在屋中。”
“現在才五點不到,他能去哪裡?”沈河愣了一下。
葉琛目光幽深地向遠處望去,淡淡道:“是啊,他能去哪裡呢。”
沈河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看到了高聳入雲的霧隐山,當下立刻明白過來。
霧氣漸漸地自山上向林中彌漫開來,剛剛還能看清楚遠處的景色,如今卻隻能模模糊糊看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