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艾爾莎忍了一路,終是開了口:“她說的話,你覺得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神原凜故作高深地答道。
“怎麼個真,怎麼個假?你同我分說分說。”艾爾莎湊近對方,想要聽得真切一些。
“這真的就是……”神原凜慢慢靠近艾爾莎,卻終是一個腦崩兒落在了她的額頭上,“等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艾爾莎捂住發疼的額頭,一臉的不快。
第二日雲府迎來了一場盛大的娶親。艾爾莎早早地換上了所有侍女統一的紅色襦裙,看着着實喜慶。
“柳絮姐姐,”艾爾莎一眼便瞧見了款款走來的柳絮,對方和她們穿了一樣的衣服,卻束了個不一樣的發髻,臉上還抹了些胭脂水粉,“今日怎的盛裝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柳絮姐姐是新娘子呢。”
雖說是調笑幾句,但也誇了柳絮今天像新娘子一般漂亮,柳絮格外高興:“青葉,我沒有你這麼好命,有子路這個少爺從小一起長大的書童喜歡,我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總要為自己的以後考慮。”
柳絮說完,扭着腰走遠。
艾爾莎不懂,換個不一樣的發髻,臉上抹點紅,就能得到那些公子哥的青眼了?
一旁的夏枝啧啧起來:“我看你是沒看出這裡面的門道,姐姐今天就免費給你上一課。看見剛剛柳絮束的發髻了嗎?咱們這些下人平日裡都是統一的發髻,就咱倆現在這樣,柳絮今天捯饬的是大戶人家小姐才弄的發髻,這裡邊區别大了。”
“那又怎樣呢?隻是一個發髻而已,她穿的依舊是下人的衣服啊。”艾爾莎還是不懂。
“要不說你沒見過世面。”夏枝戳了戳艾爾莎的頭,“她今天的目的,無非就是趁着婚宴,來往的有錢人比較多,趁機傍上一個。你說平日裡,誰會束着小姐的發髻,穿着丫鬟的衣裳?”
艾爾莎恍然大悟:“大戶人家裡,偷偷溜出去的大小姐!”
“對喽,我的小祖宗!”夏枝繼續說,“那些深閨裡的大小姐,哪裡懂得發髻還有主仆之别,隻以為換身衣裳就可以瞞天過海。”
“我懂了,”艾爾莎頻頻點頭,“所以來往的人隻會将柳絮姐姐,看作是趁着家中熱鬧,想要跑出去玩的深閨碧玉。”
“孺子可教也。”夏枝得意一笑。
“那夏枝姐姐,按理說你比柳絮姐姐還大一歲,你怎麼不愁婚事?”
夏枝彼時正在吃栗子糕,不小心噎住了,她正咳嗽着,被另一個叫做彩雲的丫鬟搶了話茬:“因為夏枝姐姐,已經定了親。”
“什麼情況?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艾爾莎表示,從來沒有見過夏枝和哪個異性,單獨接觸超過十分鐘的。
“不會是阿肆吧?他是你同鄉,你們關系也挺好的。”艾爾莎腦洞大開。
為了阻止事态朝着奇怪的局面發展下去,夏枝及時打斷了艾爾莎的腦洞:“不是阿肆,是你不認識的人。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在我來這裡之前,我們就已經定親了,隻等我到了年齡,就回去成婚。”
艾爾莎看夏枝說話時,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甜蜜的表情,想來也是十分鐘意自己的未婚夫婿的,艾爾莎很是替她高興,隻想道兩聲:真好,真好。
這幾日的相處,雖然很短,但除了神原凜,艾爾莎就是和夏枝、柳絮接觸的時間最長。
夏枝大大咧咧,但實際上大智若愚,很是看重感情;柳絮心思細膩,雖總想攀上高枝,但卻也沒有踩過别人的肩膀。越是相處,艾爾莎就越替她們感到難過,她們都曾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夏枝本來可以回去和她的如意郎君成親,過着惬意的生活,而柳絮,說不定真就遇見了自己的天命之子,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可這一切,都被一場無妄之災給毀掉了。
艾爾莎看着正在拌嘴的夏枝和彩雲,胸腔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如果不曾相識就好了,這樣便也不會替這些已死之人難過了。
“怎麼了這是?”夏枝注意到艾爾莎突然低下了頭,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艾爾莎不敢擡頭,隻得低着頭說話,“許是早上忘記吃飯,現在胃有點疼。”
艾爾莎話音未落,兩塊栗子糕便已落到了手中,艾爾莎捧着栗子糕,隻覺得頓時沉重起來。她輕輕咬下一口,真甜啊,她從未吃過如此甜的栗子糕,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到。
艾爾莎很快整理好情緒,跟着夏枝一起去迎新娘子了。
鞭炮聲已經接連不斷地響起,門外吵吵嚷嚷的,絡繹不絕的賓客踏入府中,每個人都洋溢着喜氣洋洋的氛圍。艾爾莎聽說,自從現在的這個雲夫人娶進門之後,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雲府辦喜事,所以每一個人都想跟着沾沾喜氣。
艾爾莎在正門口,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神原凜。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在熱熱鬧鬧地說着、鬧着,隻有神原凜格外冷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什麼表情,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看到朝自己走來的艾爾莎,臉上的表情才微微松動。
“高興點兒,”艾爾莎拍了拍神原凜的背,“人群中就你最顯眼,你想讓大家都看着你嗎?”
“無所謂了,”神原凜卻說,“我們今天就能離開這裡了,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如何來形容艾爾莎的心情呢?大概就是,明明說好一起考零蛋,你卻背着我偷偷補了課。
“你知道什麼了?”艾爾莎問他。
神原凜笑笑,摸了摸她的頭:“你很快就知道了,一會兒典禮開始,你就跟緊我,不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