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原凜低垂着眸,發出一聲嗤笑:“怪不得鬥了這麼多年,鲛人能成為海中霸主,你們卻隻能如過街老鼠般到處亂竄,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食魚族生平最恨有人拿他們和鲛人族作比較,他們始終認為他們強于鲛人族,稱霸海洋、統領魚群的合該是他們食魚族,可就是因為鲛人族統領了月螢海,害的所有人隻要提到食魚族,都是不屑一顧的态度,這讓他們心底最深處的恨意不斷激發、蔓延,最終轉變為深深的惡意,紮根于心底。
神原凜能明顯感受到他們的氣場不一樣了,像是那股深埋于地底的無名火焰逐漸高漲,就要冒出頭來,毀天滅地了。
“老大!”就在為首的食魚族即将有所動作時,他身後的人對他耳語了幾句,他的臉色緩和了不少,甚至還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假意帶了絲憐憫看向神原凜:“不知道一會兒你還有沒有精力再說出冠冕堂皇的話。既然你這麼善良,那你就代替她吧。”
說罷,從身後出現一左一右兩個食魚族,分别禁锢住神原凜的左右臂,他頓時動彈不得,雙腿亦是亦步亦趨地跟着幾人向着山洞走去。
再次踏入這幽深不見底的洞穴之中,神原凜的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正如那鲛人所言,他的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不論如何,恐怕是要葬身在這月螢島了。死之前,他一定要替艾爾莎掃清障礙,除去這個對她最有威脅的神秘男人。
這男人像是畏懼陽光,即使在昏暗幽深的洞穴之中,他也始終将自己隐藏在兜帽之下,不露出一點面容。當然,也或許是他自己都無法面對自己那張殘缺醜陋的臉,所以也無法容忍别人盯着他的臉。
他背對着幾人,發出低低的咳嗽聲。
又來了,神原凜蹙眉,之前還有些不确定,可現在他很确定,這聲音他絕對聽過,或許就在不久前,隻是到底是誰……
神原凜來不及多想,就被身後的人猛地推了一把,整個人踉跄着朝前撲去,他堪堪站穩,便對上一張放大的臉,猛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張臉不是别人,正是那個神秘男人。他的臉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就像書中描寫的中世紀的吸血鬼,要靠吸食人血來使皮膚變得紅潤;他的五官幾乎是錯位地遍布在臉上,像是一幅抽象的肖像畫;除此之外,縱橫交錯的疤痕布滿他的臉,那細小的傷口像是還沒來得及縫合的,看起來如同龜裂的大地。
神原凜倒吸一口冷氣,怪不得這個男人從來不在人前露臉,這已經不能用醜陋來形容了,而是應該用恐怖、駭人!
男人并沒有注意到神原凜,他隻是無意識地轉身,卻正好對上了神原凜的目光。他很快退後幾步,拉開距離,那張晦暗不明的臉轉眼間再次隐于黑暗之中。
“主人,我們這次給您帶來了一個人類。”食魚族讨好地笑,他們覺得神秘人是人類,所以吸食人類的精氣對他最有好處。
誰知男人聽後卻是直接大聲呵斥道:“蠢貨!以我現在殘缺的魂魄,根本不能吸食人類!”
正常人類三魂七魄健全,陽氣旺盛,他不僅無法吸食,甚至靠近還有可能被灼傷,隻有鲛人以及妖族這種陰氣旺盛的生物,才能幫助他維持殘缺的魂魄。
“我們錯了,主人……”幾個食魚族如臨大敵,全都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起來。
“……算了,”男人冷靜下來,看向神原凜,“不過這裡怎麼會有人類?上島之前不是已經排查過了嗎?确定隻有鲛人,我們才行動的。”
說起這件事,食魚族也很費解:“這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在島上一樣。”
“憑空出現?”男人的聲音帶了一絲興味,他好奇地看向神原凜,卻發現他低垂着頭,于是道,“頭擡起來。”
兩個食魚族立刻上前揪着神原凜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來。
對上那雙銳利的狹長雙眸時,男人猛地頓住,他臉上的錯愕隻持續了一秒,而後便是突如其來的大笑,那笑聲刺耳而悠長,聽得神原凜幾乎要耳膜穿孔。
他沙啞的嗓音響起,準确無誤地說出了神原凜的名字:“神原凜,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分。”
神原凜蹙眉,這人果然是他認識的人,隻是他究竟是誰?
“怎麼,認不出我了?”男人笑笑,眼中寒光閃爍,“認不出也正常。我對着鏡子,也認不出我自己。”
說着,話鋒一轉,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眼中是化不開的殺意:“我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全都是拜你所賜!”
說罷,他一把掀開頭上的兜帽,露出那張可怖的面孔,陰恻恻的聲音随之響起:“神原大人,不記得我了嗎?”
神原凜的瞳孔猛地一縮,是段睿,他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