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餓了姑娘?飯馬上就做好。”女人繼續在廚房裡忙碌着,很快便傳來了飯菜的香味。
艾爾莎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女人,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的家族從前也是貴族,家中總是有傭人侍候的,但母親偶爾喜歡親自下廚給大家做飯。母親說:“能夠給自己喜歡的人做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其實,母親做的飯自然是比不上家裡的廚師做的飯,經常不是糖放多了就是鹽放少了,可父親總是吃的一點不剩,他說,母親在嫁給他之前是伯爵的女兒,十分的尊貴,而自己隻是一個修鞋的窮小子,可那樣耀眼的人卻從未因身份地位嫌棄過他,還和他組成了這樣美滿的家庭,他一直都很感激。
“你母親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願意給我做飯,我當然要一點不剩地吃光啦。”父親這樣笑着和她說。那時,艾爾莎很羨慕父母這樣的愛情,也總是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真命天子。
“飯做好了,快過來吃飯了。”女人的聲音打斷了艾爾莎的回憶,她起身,坐在了男孩旁邊的凳子上。
“哎,姑娘,我聽說你是逃婚的公主,你說你身份這麼尊貴,肯定是吃不慣我們這些糟糠爛菜的,但是我們隻有這些可以讓你吃了,希望你不要嫌棄。”女人面露為難之色,如此說道。
艾爾莎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并不嫌棄。
“姑娘,我們怎麼稱呼你比較好啊?”女人試探地問道,她并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隻是覺得有個名字稱呼起來比較方便。
男孩朝女人擠眉弄眼了一番,大概是在提醒對方艾爾莎是啞巴這件事。果不其然,女人很快便一臉同情地看着艾爾莎,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憐愛。
一個空有美貌的啞巴公主,在母親死後迎來了一個惡毒的繼母,繼母勸說國王将她嫁給鄰國的智障王子,打算毀掉她的一生。而啞巴公主在成婚當日,毅然決然逃離了皇宮,流落至此。艾爾莎扯了扯嘴角,看來啞女這個人設她也得立好了才是。
艾爾莎朝四周看了看,目光定在了一扇窗子的窗紗上,她指了指窗紗,兩人循着看去。
“窗紗?”男孩率先出聲,“姐姐,你叫紗紗?”
真聰明,艾爾莎在内心暗暗地給他豎起了大拇指,面上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就叫你紗紗姐好了。紗紗姐,你就放心地待在我們家吧。”男孩熱情地說道。
女人接過話茬說道:“是啊,紗紗,你就先在這裡住下吧,也就是多一張嘴,我們還是養活的了你的。”
天哪,原來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啊,艾爾莎吸了吸鼻子,内心已經淚流滿面了。艾爾莎站起身,朝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來來,快坐下吃飯,我們這兒不興這個。”女人招呼她坐下,三人這才動起筷子。
吃過晚飯後,艾爾莎聽女人給她講了講這個村落,或者應該叫小鎮。這個小鎮叫做芳草鎮,芳草鎮位于赤練河畔,王城與青玄的交界處。女人說,芳草鎮一直都很貧窮,這裡也鮮少有陌生人來訪,艾爾莎還是這麼多年第一個到這裡的人。女人又說,這兩年王城讨伐隊和魔女教連續開戰,苦的還是他們這些老百姓,鎮上的大部分青年都被王城抓去做了壯丁,也包括女人的大兒子。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女人擡頭望着天上的月亮,至少,他們現在仰望着同一個月亮。
“我的丈夫也在和魔女教的戰役中沒了……其實我們鎮上許多居民的親人都沒了……”女人說着,兀自低下了頭,一旁的男孩不知什麼時候也在默默掉淚。
戰争中最受苦的永遠是百姓,艾爾莎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還曾是艾爾莎·溫思特的時候,就曾經曆過許多國家間的戰争,她清楚地看到過那些走在街上就被流彈擊中而死去的人,他們何其無辜。
即使作為魔女,艾爾莎也從來沒有想過去傷害任何一個人,因為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對錯從來都不是絕對的。可同時艾爾莎也知道,她沒有資格去過問這些事情,她隻是一把随時等待沖鋒陷陣的槍,而握着槍的人,從來都不是她。
艾爾莎不禁悲從中來,她低垂着頭,在旁人看來,好似她也被氣氛感染,情緒低落了一般。艾爾莎蜷縮在一起,雙手交叉環抱住自己,一旁的女人看到她這樣,還以為是天氣太冷了,抹了把臉說道:“紗紗,是不是太冷了,咱們回屋吧。”女人說着站起身,打發艾爾莎和男孩進了屋子。
艾爾莎躺在床上,這是男孩的床,女人讓她睡這張床,讓男孩和自己去睡另一張床。艾爾莎裹緊被子,老實說,這張床一點也不舒服,床闆硬得像是直接睡在了地上,和她房間裡那張柔軟的床簡直沒法比。
可艾爾莎還是悄悄地紅了眼眶,她的确不知人間疾苦,但是,這是她自從成為魔女之後,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