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舟不愧是世家子弟,吃穿用度上是一點也不帶含糊,辛家老字号的普通陶碗顯然是夠不上他的檔次。
“我每次來都用這個茶盞喝咖啡。”他手指輕點了點茶盞邊緣。
白瓷般的指腹同墨玉茶盞很是相配,當然,和辛芷店鋪那久經風霜的有些褪色的桌子就不那麼相配了。
真是屎盆子鑲金邊,辛芷盯着那隻手漫無邊際地想。
“公子,我家飯館人來人往,您這東西太過貴重,我實在不敢擅自保存。”辛芷直覺,這東西要是碎了裂了,就是十個她也是賠不起的。
“無礙,弄丢了就換個新的。”聞衍舟不在意道。
“好的。”他要這麼說辛芷也沒有辦法,隻是自己突然有些仇富了。
“那可否請公子幫我一個忙?”辛芷轉念一想,羊毛還得從羊身上出,這吉祥物自己不用白不用。
“好啊。”聞衍舟心情很好,絲毫未經思考就答應了下來。一旁的王武跑腿回來,氣都沒有喘勻,自然是沒能阻止他。
他想起前幾日,自家家主,當朝吏部尚書聞緻遠,得知自己的小兒子不再被嗜睡之症所困擾後,反而私下裡命令他們這些家侍,要多留心三公子身旁之人,莫要遭他人坑騙了去。
王武自然不是認為辛芷是那種心懷不軌之徒,隻不過事實的确如聞家家主所言,聞衍舟實際上性子單純極了。
辛芷見對方答應的如此迅速,也放下心來,同他約好了幾日之後,等自己的二樓裝修完畢,再邀請對方上去一覽長京風光。
辛芷最後敲定的二樓風格是較為舒适的軟榻、矮凳,以及竹制長椅等,配上低矮的茶幾,加以各種抱枕絨毯,讓人一進二樓就想就地躺下小憩一番。
随後她又托李曉霜約了一個上門的畫師。
沒錯,辛芷就是要給自家咖啡店打廣告,單單站在門口吆喝,完全無法展現出她精心裝飾的二樓的氛圍感,隻有請個畫師畫下來他人閑适地品咖啡的景象,才能夠達到她的目的。
李曉霜給她約的畫師是盧桑結,據說在這長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氣,善用各種礦石顔色,對光影的把握也十分巧妙。總的來說,除了貴,沒有其他的毛病。
辛芷一番折騰下來,資産大幅度縮水,但她還需要約幾個供畫師描摹的模特。
雖然辛芷已經約好了讓聞衍舟出現在自己的畫裡,但她實在沒那膽子讓聞家公子在大街小巷裡給她打廣告,隻是想将他作為尊客展示在店中。
“我們要去哪裡找畫中之人?”
蘇念慈随着辛芷出了門,兩個人順着長街走走停停,一時半會并未有所收獲。
“歌樓,或者春閣之中或許有我們要找的人。”辛芷也有些不确定,她隻知道那種地方的确有五官優越之人,但她們願不願意同自己交易,可不好說。
蘇念慈聞言也有些哽住了,她們兩個年輕姑娘,去那種地方屬實奇觀。
但這些不能阻止辛芷的腳步,為了賺錢,這點尴尬算得了什麼。
日暮時分,煙柳之地,一向是熱鬧至極的。
大紅的燈籠與窈窕女子那嬌俏的紅唇争相奪目,不知是否是鼻尖的芬芳環繞,讓耳廓面頰泛紅發燙,拉扯着本就不太清醒的神智。
“要不,要不咱換個地方吧。”蘇念慈聲音顫抖,望着面前的姹紫嫣紅大門,像是望着吃人的豔鬼。
辛芷也有些慌亂,她在現代時,都老實到連酒吧也沒有去過,早知道她那會就淺淺嘗試一下好了。
門口攬客的藝妓眼波流轉間,很快就注意到了杵在不遠處的僵硬的辛芷二人,在周圍一衆面色興奮的人群中極為顯眼。
“妹妹,要進來尋花坊玩嗎?”憐花沖着她們抛了個眉眼,不經意間随口一問。
她當然以為這兩姑娘隻是誤入了這條街,于是心覺好笑,開口調戲一番。
誰知,她兩當真一個挽着一個,相互拽着對方朝自己走來。
辛芷和蘇念慈互相拉扯着站到了憐花的面前:“請問進去要多少錢?”
憐花的驚訝之色更甚,随後唇角一翹化成熟稔的笑容:“大堂二十,樓上包廂一百。”
這隻是入場欣賞歌舞表演的門票錢罷了,若是在其中點酒水或是點人陪同,那就更貴了。
辛芷心頭在滴血,但還是要了個包廂。她和蘇念慈一共兩個人,加起來最低也要四十入場,并不劃算,況且點個包廂,更方便之後談事情。
辛芷在心中給自己打氣,要拿出一店之主的氣勢來。
憐花笑容更甚,親切地将覆着披帛的雪白藕臂挽上辛芷的胳膊,領着她二人進門。
蘇念慈這會兒是真的慌張想跑,但被辛芷的另一隻手狠狠拽住胳膊,勢必要與朋友共存亡。
三人就這樣拉拉扯扯地進了門。大堂的賓客都沉浸在歌舞酒水之中,并沒有發現旁邊走過兩個年紀輕輕素面朝天的女孩。
尋花坊的包間自然是極為雅緻的,舒适的軟墊可以包裹住整個身軀,讓人坐下來就不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