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二試結束還有二十分鐘,謝行知放下筆,理了理卷子旁邊厚厚的草稿紙,起身去交卷。
模考不像小測,桌子被拉開距離,連監考都是郝老師親自上陣。
彼時上官奕妤還沉迷于在草稿紙上推昨晚沒推完的證明題,一直到結束鈴響,她才停筆,起身從後往前把卷子收上去。
當天下午最後一節課,郝老師就抱着批好的卷子走進了教室。
“發下去吧。”他對前排同學說。
還以為會像第一次小測一樣宣布成績的衆人如獲大赦般齊齊出一口氣。
看着手裡被紅筆圈起的做題步驟,陸聞郁悶地扭頭把卷子遞到上官奕妤臉前,理直氣壯道:“這題答案,有錯嗎?”
上官奕妤把手上的滿分卷子收起來,掃了一眼陸聞的卷子,沒忍住笑出聲。
“朋友,你這是在做數學題啊?”
陸聞用手把劉海往上理了一把,皺皺鼻子:“你就說對不對吧?”
上官奕妤越看越好笑,她戳戳旁邊的謝行知,把陸聞的卷子遞給他看:“你快看,陸聞的卷子,笑死我了。”
謝行知停筆,扭頭看過來,也被卷子上的答題過程還有大片紅圈逗樂了,他挑挑眉:“不愧是搞OI的。”
上官奕妤在這邊樂颠颠的,看到謝行知尚未收起的卷子,伸手拽了過來,把兩份卷子并列放在桌上。
這麼一來對比就異常明顯了——
左邊是謝行知無可挑剔的解題步驟,邏輯連貫,幹淨利落。右邊陸聞的卷子就顯得淩亂很多。
他試圖用算法思維來解一道圖論題,其實就是沒有想到嚴謹合适的解法,套用算法解這題也差不多算暴力破解,最多算這小子運氣好,答案剛好能被他用的算法在前幾輪試出來。
問題還不在這裡,更抽象的是,他試圖給閱卷人講清楚他的推導邏輯包括算法邏輯,更更抽象的是,他真寫了一些代碼不代碼,數學式不數學式的式子,試圖強行把這玩意叫做僞代碼,更更更抽象的是,他還在自己列的一坨“僞代碼”旁邊加“//”來寫注釋!
“陸聞,你好好看看,什麼是數學。”上官奕妤指着謝行知的卷子給陸聞看,“我真的要笑暈了。”
陸聞:“我服了,剛打完NOI就滾來這夏令營,結果又恰好碰到你們第一次正式模考,我滿腦子都是這些玩意兒,根本想不到一點兒嚴謹的數學解題思路。”
話是這樣說,但陸聞的一試卷子做的還算優秀,隻有最後一道大題沒解出來,扣了十四分。二試就慘很多,除了那道組合題用算法生拉硬拽湊出來了正确答案,“偷了”10分,剩下隻有一道幾何體完整做了下來,拿到了40分滿分。剩下的兩道大題,幾乎全是靠純數學理論才能啃下來的硬骨頭,他亂拉一堆定理過來湊數,不管有用沒用先算出來寫出來,成功從閱卷人手裡拿下零分。
這樣東拼拼西湊湊,模考總分滿分三百隻拿到了156分,看起來得分率剛剛滿百分之五十的樣子,但實際上這樣的成績在他們省已經算是很優秀的了。
謝行知看他一臉郁悶的樣子,笑着用筆尾點點他卷子上用來論證算法可行性的部分道:“其實能做出來的思路就算好思路,隻是你需要把算法邏輯轉化成數學邏輯。”
“這我當然知道,但我就是不會轉化才寫成這個鳥樣的啊。”陸聞直白道。
謝行知沒回他,笑着把他的答題紙拉過來,在兩道比較空的大題的位置落筆:“這裡可以寫嗎?”
陸聞巴不得他手把手來教教自己,探頭道:“不講究。”
謝行知利落落筆,連貫完整的邏輯清晰地落在每一步上,加上漂亮的筆迹,看得上官奕妤都想給他拍手叫好。
陸聞更是按耐不住繞到了謝行知身後,撐着桌子看他寫。
“诶我說,搞數競的……”
“嗯?”謝行知停筆,把答題紙遞給他。
“你要不來和我一起搞OI吧!”他仔細端詳自己的卷子,覺得面前這人實在是天賦異禀。前人絞盡腦汁,甚至是他自己在學的時候都要感歎思路清奇的算法,這人隻看了不到三分鐘就消化且轉化成了他更擅長的數學思維。
上官奕妤:“?哇塞?”
“你個叛徒哇塞什麼哇塞?”陸聞怼上官奕妤。
“哇塞?!”更大的一聲哇塞,且伴随着上官奕妤的一巴掌。
陸聞摸着自己被重擊的胳膊,震驚道:“怎麼了呢!你自己不堅持信競跑去搞數競就算了,還不讓别人去搞信競啊?”
“你少在這裡誤人子弟了!現在再跟你跑去搞信競怎麼可能出成績!”
“怎麼不可能了?說不定他有底子呢!”陸聞越說越上頭,扭頭試圖尋求認同,“你有的吧?編程基礎。”
謝行知本來還在憋着笑看熱鬧,話頭突然落到自己身上立馬壓了壓嘴角。頂着兩人的注視,他默了兩秒,猶豫開口:“……初中信息課學Python,順便學了學數據結構,又看了本《算法導論》,算基礎嗎?”
“我靠!”陸聞震驚,“哪個《算法導論》?是我知道的那個《算法導論》嗎?那個大黑本?超厚的那玩意兒?”
“……應該是?”謝行知憋笑點頭。
“我去,那玩意兒我都看不下去!又臭又長的,我算法幾乎都全靠老師講。”陸聞拉起謝行知的手,在線挖人“看看這手,如此修長有力,一看就是敲鍵盤的料啊!”
謝行知被這動作搞得一個激靈,他轉動手腕,把兩人的手從一個托一個變成交握的姿勢。
上官奕妤看不下去了,伸手拉着陸聞的胳膊把他的手從謝行知手裡拽開:“少在這兒妖言惑衆,回去研究你零分的那兩道題吧!”
“怎麼就妖言惑衆了?!”陸聞不服,“我們搞OI的才是性價比王者!學理的升學選專業哪個不沖着計算機報?!”
“你這是學科歧視!”上官奕妤把他往座位上推。
眼看着一場世紀大戰即将拉開序幕,郝老師适時出聲,打斷了正在自糾的同學們:“好了,我們現在來講評一下這次模考。”
陸聞小聲沖上官奕妤這邊“切”了一聲,立馬扭身回去裝乖學生。
上官奕妤隻覺荒謬,她好笑地用氣聲回了陸聞兩個字:“幼稚!”
“新同學好像和旁邊同學讨論得很激烈啊,陸聞你來分享一下?”
剛剛模考完整個班級的氣氛談不上低迷但也絕對算不上活躍,這就顯得鬧騰的他們三人異常突出了。
上官奕妤幸災樂禍,帶頭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