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波多年,苦心經營興複大燕的事業,别人看他年少英俊,武功高強,在江湖中聲名顯赫,旁人聽之無不敬畏。
其實在他心裡,卻從未有過踏在實處的感覺,更别提有快樂逍遙的時候。
不過,他心裡一想,其實也有過覺得快樂的時候,和表妹在一起的時候,倒也有過短暫的自在暢快。
但是,他私心裡,還是在期盼複國以後,放下重擔,得到真正的自由,然後迎娶王語嫣。那時才是他最快樂最逍遙的時候。
于是他回答,“真正的快樂在将來。”心底又不禁自問,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宮女又問,“公子生平最愛之人叫什麼名字?”
慕容複一愣,聽到這句,他腦海中竟然不自覺浮現表妹的音容笑貌,她撒嬌喊他表哥,惹他生氣之後嬌滴滴地來跟他認錯,哄他,還有她笑着依偎在他懷裡。
一樁樁,竟都立刻清晰了起來。
自然,還有她決心與他分手時,用凄然的眼神望着他,嘴裡說着言不由衷的祝福。
他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不該是這樣的!
宮女見他半晌不語,眼神飄忽似乎神遊,她出聲喚他,“慕容公子,你生平最愛的人叫什麼名字?”
慕容複回過神來,壓下心裡的那個名字,“我沒什麼最愛的人。”
宮女道“既如此,第三問也就不消問了。”她轉而問向蕭峰,蕭峰不答,大步離去。
虛竹替蕭峰辯解,宮女改口問起虛竹這三個問題,公主殿下就是虛竹心裡愛着的夢姑,他回答自然合着公主心意,兩人藉此相認,互訴衷腸去了。
衆人都答完了,仍舊被請出書房,回到了先前所在的青鳳閣。
見不到公主面,答完許久也不見動作,直到公主告知驸馬已經找到,雖不知是何人,但大家此行來的目的已經達不成,便陸陸續續離開了。
而段譽出來後也從穆婉清那裡得知自家老爹被人設下陷阱,意欲謀害他性命的消息,便也收拾了行禮,向西夏禮部尚書告辭。
公冶乾偷偷觀察着在場所有答題人的動靜,出來後發現隻有一人不見蹤影,“公子,答過題的人中,隻有跟段譽一道的虛竹和尚自答題後沒露過面。我疑心,西夏公主選定的驸馬是他。”
包不同哈哈大笑,“非也非也,那小和尚醜陋無比,公主莫不是瞎了眼才看得上他。二哥,你瞎猜也不能猜到他身上啊。”
風波惡摸摸他的兩撇胡子,“四弟,公主不是通過答題選的人嗎?沒準就是那小和尚誤打誤撞蒙對了呢。”
鄧百川交叉抱着手,“有理,公主的那三個問題都很刁鑽古怪,依我看,她不是要找驸馬,而是要驸馬主動來找她。”
慕容複道:“公主的三個問題,時間地點人物,若不是兩個人認識,怎麼會答得上來?”
他電光火石間,想起了王語嫣臨走前,跟他說的話‘你想求娶的西夏公主早就是别人的人了’。
“說不準,西夏公主是利用了我們所有人,借着招選驸馬的名頭,給自己的心上人來求娶她的機會。”
風波惡聽公子爺也這麼說,那還有假?他怒發沖冠,“豈有此理!讓我們為他人做嫁衣,這西夏公主該被教訓教訓,我這就去找西夏人打一架!”
公冶乾連忙拉住他,“還沒出這個地界呢,暫且忍耐,别惹出是非來。”
慕容複隻覺身心疲累,她當日所說,竟全數成了真。他果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郁結于心,再加上多年的奔波勞累,心理壓力,種種壓在心頭,慕容複大病一場。
王語嫣在衆人出來前就躲去了簾子後面,她探身看段譽、慕容複的神情,便知道結果如何了。
她轉身出了青鳳閣,看着幽藍的天,心裡卻陰雨連綿。
慕容複雖然沒有成功求得與西夏公主的親事,但他之前已經狠心抛棄了她,王語嫣已知在他心裡,任何人或事都比不上複國,她傷心之下,也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牽扯了。
手裡握着那瓶毒藥,喃喃道:“我确有那麼一刻想把這藥喂你吃了,若你再也不提複國,隻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那該多好啊。可是,我終歸還是做不到。”
王語嫣回了曼陀山莊,王夫人絕口不提讓她嫁人之事,王語嫣自然不會主動問起,想着:母親若是打消了主意,那才好。
實際上,王夫人自被段正淳抛棄之後,心裡厭恨男人的三心二意,對世間任何男子都懷有一股惡意,豈會願意早早把女兒嫁出去。
先前說讓王語嫣嫁人的話,隻是為了絕了王語嫣對慕容複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