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你們這是做什麼?”王語嫣望着帶頭的婢女,目光淩厲。
持劍的二十名青衣婢女都是常年跟在王夫人身邊的,自王夫人去世後,便轉而侍奉王語嫣了。王語嫣随着慕容複住在燕子塢時,并未帶走她們,而是留她們在曼陀山莊看護。
名為小青的婢女收了劍,恭敬答道:“小姐恕罪,婢子們聽聞有人來莊上意欲滋事,特趕來阻止。”所有婢女齊刷刷将劍收起,齊聲道:“小姐恕罪。”
王夫人在世時,得罪了不少人家,其中不乏官宦子弟。有一回,她在蘇州城裡遊玩時,偶然得知一位富貴人家的公子已有家室還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厮混,當即差了婢女将那公子抓來,硬逼那公子殺妻另娶,否則就要将他就地活埋。那公子為了活命就答應了。
他回到家後果真殺了妻子,将外室明媒正娶進門。他妻子的娘家得知真相豈肯罷休,将公子告上官府,但那公子的父親是朝中大官,因此并未受到任何刑罰。
而這一切皆因王夫人而起,公子和亡妻的娘家人都同時恨毒了王夫人,雖然因為生命受脅迫,不敢告官,但私底下都找了殺手來,每每失敗而歸,但又不甘心,繼續花錢找人來報仇,誓要殺掉王夫人。
王夫人殺人不過是随心随性,從不管對方什麼身份,有江湖草莽,有富貴子弟,有官宦人家,除去蘇州城,在常熟、丹陽、無錫、嘉興等多地,甚至遠至大理,均得罪過不少,因而找她報仇的人不在少數。
直到王夫人去世,仇家莫不覺得大快人心、蒼天有眼。也正是随着她故世,仇家去了大半,但也有不少人将仇恨蔓延到整個曼陀山莊,因此不停地來找麻煩搗亂,故意擾得人不得安甯。
原先聚集來曼陀山莊求親的人,也因不願惹上麻煩而放棄。至于那些來找慕容複麻煩的,都改道去了燕子塢。
小青、小蘭、小詩等婢女每隔一段時日都要出來處理不少麻煩,甚是心煩,已到了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草木皆兵的地步,這回就是聞言又有行船靠近山莊,所以出來應對,沒想到竟是王語嫣攜着慕容姑爺回門,再看王語嫣小腹微隆,顯然已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她們當即恭迎。
王語嫣挽着慕容複下船來,早有婢女回莊子去通傳消息。
莊内莊外種植的曼陀羅花随風飄揚,王語嫣沿着石闆路往前走,心中越發傷感,她看到這片延綿不絕、風姿各異的花卉,眼前仿佛浮現出王夫人穿着鵝黃綢衫站在花海中裁剪花枝的畫面。
慕容複走在她左側,察覺到她神情異樣,眼中隐約有水光閃爍。他立時擁緊了她的肩膀,握緊她的手。
一切安置妥當,王語嫣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婢女小茗來上茶時,她問起曼陀山莊的近況。
小茗倒好茶水,眉頭一皺,答道:“小姐,自從夫人去世後,莊上近來老有人來找我們麻煩,說是”她暗自一瞥坐在另一側飲茶的慕容複,聲音放低了些許,“說是要夫人償還生前罪孽。”
王語嫣并非不知王夫人胡亂殺人一事,也曾勸說過,但王夫人向來說一不二,不喜有人忤逆她,而王夫人喜怒變化之快,動辄就要将人送去花肥房砍了做花肥,因此莊上婢女仆婦都十分懼怕她,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王語嫣雖是王夫人親生女兒,王夫人不會以同樣狠辣的手段對付她,但王語嫣也同樣不敢輕易拂她的意,能勸說一二已是鼓起極大的勇氣。她勸說無果後,再不敢提。
至于王夫人做的事,王語嫣縱然極不贊同,但無可奈何,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茗當着慕容複的面不好直言,說得隐晦,但王語嫣已然明白。其實,慕容複也知曉王夫人做過什麼,所以他也清楚得很。
小茗端着盤子站在原地,央求道:“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别人這是我說的啊。莊上嚴令不準說夫人半句不是。不然,就要被嚴婆婆做成花肥了。”她眼睛裡滿是驚恐,顯然受過不小的刺激。
“誰下的令?”王語嫣疑問,她離開山莊已近半年,從沒這麼吩咐過。
小茗遲疑了半晌,終于透出口風來,“前些日子,嚴婆婆抓了小茶進花肥房,自那之後,再沒人在莊上見過她。怕是……已經成了花肥。”嚴媽媽為人狠辣不講情面,莊上奴婢心裡懼她,但面上還要尊稱她一聲婆婆。
王語嫣眉頭皺的更緊,“因為小茶說了我媽的是非?”看小茗猶豫着點頭,她氣得站起,“誰給她的膽子随意處置莊上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