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笑道:“我那時心情煩悶時常失眠,被你鬧了一通之後,反而還能入睡,真是奇也怪哉。我醒來時枕邊放着一朵花,我竟沒疑心到你頭上,更沒想到,還是被你占了便宜。 “說起來,隻覺得幸福,更忍不住回想從前。
慕容複孤傲,他也時常覺得累和苦悶,他身邊的每個人都隻會跟他說,萬事以複國為重。複國複國,他腦子裡再裝不下其它,這個魔咒一樣的複國讓他覺得無比的心累。所以當他十歲時第一次見到搖籃裡那個襁褓中的小王語嫣時,他不禁覺得羨慕。
他瞧着不知事的女嬰露出懵懂可愛的笑容,他情不自禁伸手戳了一下她嬌嫩的臉,然後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她抱在懷裡,親了親她的臉蛋。
嬰兒王語嫣睜開眼,瞧見的便是一張笑得溫柔的臉,雖然她那時還看不清,但她也咧開嘴巴笑起來,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摸,然後手被人咬住,她吓得哇哇大哭,然後她又被快速放回了搖籃裡。
再然後,就是她滿一周歲抓周時,毫不猶豫爬向同來觀禮的慕容複,爬到他身上抱住不放,慕容複當場被鬧了個大紅臉,之後匆匆離開。
而這些,王語嫣自然不可能記得。
慕容複當時卻已是知事的年紀,他記得清清楚楚。
或許是女娃娃聽不懂,也還不會說話,他偷閑喘口氣時,便喜歡找她傾訴心裡的苦悶,他每回說完,都覺得心裡松快不少。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種習慣,他習慣跟她傾訴,毫不避諱地告訴她,他的苦悶他的想法。長大後,他成熟了,不會再抱怨,但他仍舊願意跟她說起一些國家大事、權謀武略。而不管她是年少不知事的年紀,還是長成青蔥美麗的十八歲少女,她一直以來都願意聽他說這些,且從不埋怨。
不過,直到那天,王語嫣告訴他,原來她并不喜歡說這些,隻是因為他,她才勉強自己了解這些然後說給他聽。
這些雖然已經成為過去式,但現在想來,當時的懊惱不開心,已經變成了美好的回憶。
王語嫣紅着臉拉下慕容複撚她耳垂的手,“你那時對我頗多不耐煩,我每回找你,你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練武,往往說不上幾句話,你就有事要忙。我還想,明明你已經是我的新郎官了,怎麼都不睬我。為此,我曾下定決心,你不來找我,我就不去找你。後來,你先來找我了,我心裡得意了很久。”
慕容複握着王語嫣的手,“難怪,我看你走路都是雀躍的,還疑心是你生辰快到了,因此提前給你備了禮物。”
他的話讓王語嫣驚訝了,“你竟然記得我的生辰?我還以為你是從不記這個的,所以我每回生辰,你的禮物總要晚幾日才送到我手上。”
原本慕容複在意的大事隻有一件,其餘事情即便被忽略了也應當,但唯獨王語嫣生辰這件事,蓋因她一周歲抓周時害他鬧了個大紅臉,給他的印象過于深刻,所以想忘也忘不掉。
之所以每回總要晚點才把禮物送給她,大概是他不想看她因此得意忘形,老是黏着自己,他有很多事要做,怎麼能把時間花在她身上?
慕容複笑着擁她入懷,“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記得如此清楚。”
王語嫣還要問,忽然聽他低聲道:“你困了麼?再不睡,說起來又要沒完了。”她嗯了一聲,接着下巴被他擡起,唇上落下一個吻來。她一緊張,手扯緊了他的衣襟。
可是他隻是輕輕一吻,并不打算做别的,一吻之後,便把人抱在懷裡,直至入睡。
有意上門來騷擾的人果真如附骨之疽,難以擺脫。
隔天中飯過後,王語嫣回房小憩,慕容複在花園裡閑步,突見婢女慌張來報,門外又有來找麻煩的,他吩咐不要打擾王語嫣,當即執扇而去。
湖邊渡口停泊了大大小小不下十艘船,其中九艘船上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皆是身着缟素,有的跪地号啕大哭,有的站在船頭怒視岸上,氣憤地大罵。“你們這些蛇蠍毒婦,硬是逼着我兒殺妻另娶,現在他已經被斬首示衆,我家就這麼個獨苗啊,你賠我兒子性命來!”
“你們注定不得好死!現在那個王姓賊婆已經遭了天譴,你們也要跟着下地獄!狗屁的曼陀山莊!吃人不吐骨頭的賊窩!”
更有人拿着長劍直指,“賤人,還我唐師兄的命來!”來人身穿無量洞弟子的統一衣着,他說的唐師兄,自然就是被王夫人捉來活埋了的唐光雄了。
唐光雄是雲南人,隻因家鄉距離大理國不過四百多裡,他師從大理國境内無量山上無量派劍宗,因此說話是大理口音。他來蘇州城到酒樓喝多之際大聲叫嚷,被王夫人聽到了,便命人點了他的穴道抓回了曼陀山莊,硬是以‘雖非大理國人,但與大理國鄰近’的理由給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