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
“娘親——”忽然聽到一聲呼喚,林燦猛然擡頭。
“接下來娘說的話一定要記牢,你沿着這條路往前走,遇到一處桃花林,将這信煙點燃,自會有人來尋你。”
女童衣衫褴褛,舊衣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迹,心愛的兔耳鞋早已在奔逃中跑丢,她赤腳站在冰冷的泥地裡,恐懼着緊緊攥着娘親的手。
“嬌嬌莫怕,莫怕。”
娘親與她相觸,臉頰卻異常冰冷,目光溫柔地注視她,輕拍着她的背,哄道:“娘就在你身後看着你,去吧,我兒未來定燦若星辰。”
林燦呆愣着,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半步,舉手卻抓空,隻餘一片虛影。
“燦兒。”
身後幹娘的聲音響起,林燦淚流滿面,無助地回頭。
“若是碰上什麼愛吃愛玩的東西,切莫心疼銀錢······”
幹娘的聲音越來越遠,林燦垂頭,身體顫抖,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緩緩滲出。
她嗚咽着自責:“為何你所到之地盡是陰晦,這燦字你如何配得?這近百條無辜的性命,你又拿什麼償還?”
風聲驟起,卷起一片灰燼,如雪般飄落。
殘陽如雪,柳葶苧從昏迷中緩緩轉醒。她看到林燦正靜倚在她身邊,阖眼沉思,面色十分憔悴。
她反應過來就要往廢墟跑去。
“苧兒,柳叔柳姨已然去了。”林燦聲音沙啞,帶着壓抑不住的絕望。
柳葶苧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哭喊:“爹!娘!”
林燦歎了口氣,扶着身後的樹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吧,我們去送他們最後一程。”
白幡挂門,孝子恸哭。
柳葶苧暈過去多次,林燦不願見她再受更多地打擊,一塊巨石便将柳葶苧暫困于石洞中。
林燦獨身一人,耗了三天時間将衆人的屍身一一收斂入土,她如木偶般冷漠地鏟土、釘棺、安葬,直至力竭才堪堪停下。
焦黑的枝桠斷裂處裸露着蒼白的原色,遍地隻剩下斑駁的褐色。
林燦弄好一切,一掌将堵在洞口的巨石推開。
柳葶苧踉跄着走出來,目光堅定地說道:“林姐姐,我要為我爹娘報仇!你知道是何人所為嗎?”
林燦别開眼,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就要去尋線索。你以後要如何打算?”
柳葶苧忽然站起身,滿臉淚水與憤怒交織,聲音激動:“我知道是誰!是段家!我定要讓他們為我爹娘償命!”
“段家?段公子?不可能吧。”林燦驚訝地看着柳葶苧,“你相好為何要屠村啊?”
柳葶苧聲音悲怆,哽咽着說:“我這就去找他對峙。”
栖霞城,茶樓人聲鼎沸。
六方台上,說書先生正口若懸河地講述着。
“今日,便給諸位說一說江湖秘聞。要說這天下第一門派——雲影門,自然是當今武道巅峰,但若論起真正的絕世高手,怕是還要數上一任武林盟主林子芩,更令人瞠目的是,那人竟是一位女子。”
茶館内登時響起一片議論,嗤笑聲此起彼伏。
林燦端坐在角落裡,自若地端起茶杯,淡淡地啜飲了一口清茶,未曾作聲。
“笑話,由一介女流執掌武道巅峰?隻怕是以色媚人,倚仗旁人扶持吧?”
“此言差矣。”說書人眯眼一笑,敲了一記驚堂木,聲音陡然高揚:“此女曾縱橫汐武榜,打遍天下,難逢敵手。尤其是一身弓術驚為天人,随身的月影弓無弦而發,擡手便可破敵千裡。”
“可是我怎麼聽說此女為禍江湖,非正統之道呢。”一名身佩長劍的壯漢笑道。
說書人目光不疾不徐地掃視衆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傳聞,她修煉了一種邪門禁術,終至走火入魔,飲血啖肉。三年前,沈盟主親簽追魂令,集結衆多俠士讨伐,才使得這妖女終食惡果。”
“還好死了,邪魔外道,天理難容。”
“我聽說生死不明呢,曾有人在某處見過一道血色箭痕,深深烙印于石壁之上······”
關于妖女的傳聞頗多,衆人的議論聲更盛。
“沈懷昭。”林燦不自覺地捏緊了茶杯,眸中全是恨意:“我與你,不共戴天。”
就在這時,小二快步走近,沖林燦拱拱手,說道:“這位客官,有人托小人給您帶的東西。”
林燦擡眼,眸光微冷,眼底的恨意未散。
小二吓了一跳,哆嗦着雙手奉上一個精巧的竹筒。
林燦認得此物,這是之前鹞鷹曾送過的警示信。她心頭微沉,急忙打開,同樣一張紙條滑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