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香煙袅袅,暮鼓初歇。
住持手中捧着一盞熱茶,雙掌遞與林燦,慈眉善目地說道:“這位施主因着涼,加上山風一吹,體溫更是熱得駭人。好在并無性命之憂,女施主可以放心了。”
林燦咬了咬下唇,眸色猶豫,終究還是自袖中掏出了二兩銀子,放在桌上:“這幾日,那人恐怕得麻煩師父多加看顧。”
“阿彌陀佛,出家人救人隻結善緣,不求财物,女施主不必如此。”住持雙掌合十,垂眼推辭道。
“那就好。”林燦笑着收回了銀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葉清香撲鼻,茶水苦中帶甘。
忽而,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師父,醒了!人醒了。”一個小沙彌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禅房室内昏黃,木格窗外光影斑駁,何正白正虛弱的半倚在枕頭上,因喝了藥,此時唇色也逐漸透出些許血色,他擡眸望着林燦道謝。
林燦擺擺手,走到茶桌邊坐下。
何正白的目光死死盯着林燦像是看癡了一樣,雖然感覺不到他目光中的惡意,但是毫不掩飾的試探,還是讓林燦不悅地皺起眉頭,她主動開口道:“欽天監監正何大人?”
被喚回神的何正白猛地一怔,随即讪笑兩聲,手忙腳亂地拉了拉被子蓋住身子,咳了兩聲掩飾尴尬:“讓林姑娘見笑了,昨天不小心落水,今日風寒纏身,故而來遲了,恕罪。”
林燦看着他,目光冷厲,問道:“三個月前那隻鹞鷹,是你派來送信的?”
“我知道你是誰?”何正白說完頓了頓,見林燦神色如常,又接着說:“或者說你是什麼?”
話音剛落,林燦身影一晃,已跨步至榻前,何正白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按倒在床上,隕鐵刃橫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他瞳孔驟縮,急忙大喊:“女俠饒命啊,我是好人。”
“你知我是誰?”林燦用腿壓住他的身體,将刀口往前貼得更近,眸色冰冷,細看全是殺意。
“你是鬼宿星官,三個月前覺醒了鬼宿神祈。女俠饒命,我真的是好人,不然我為什麼要讓鹞鷹去提醒你危險。”何正白驚恐地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答道。
他想往後縮,卻被林燦死死地制住,動彈不得。
林燦摸上他的手腕,溫熱的皮膚相觸讓何正白緊張的哼出聲,林燦怒瞪了他一眼,“脈象虛浮,丹田無力。”
見何正白确實沒有武功,林燦毫不客氣地扔下了他的手,翻身下床,又坐回原位。
何正白趴在床邊,拍了拍心口,小聲嘟囔:“怎麼這麼兇?”
林燦将隕鐵刃置于桌上,磕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何正白似是感覺到了威脅,又堆起笑容:“防人之心不可無,應該的,應該的。”
“咳咳,介紹一下,在下何正白,現任欽天監監正一職。”何正白理了理被扯亂的衣服介紹道。
“一個月前,我觀測到星象有異。”何正白神情凝重地說道,“我原本不應該摻和這件事的,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我怕自己後悔。”
聽到這話,林燦感到心髒一縮,指尖微微蜷緊,掌心沁出些許薄汗。
何正白未痊愈,嗓子仍被風寒燎的幹啞,說了幾句忽而猛烈地咳嗽起來,林燦遞過去一杯茶水。
“不着急,你慢慢說。”
何正白咽了幾口水,長舒一口氣,他慢慢從懷中掏出一卷褐色羊皮卷軸。
“茲事體大,我隻能約你在這寺内見面,為的就是這一物。”
說着他看向林燦,小心翼翼地将它鋪展開在榻上。
卷軸之上,星光浮動,仿佛天地夜空傾瀉其上。林燦看到了一幅星空圖,上面的群星似乎有鮮活的生命一樣輕輕地浮動。她像是受到誘惑一般,指尖觸上柔軟的紙面,像是遇見了好久不見的親人,十分溫暖。
“你看得見吧?”何正白看林燦頓時神情恍惚,有些興奮地問道。
“看得見什麼?”林燦擡頭十分困惑。
“這張圖上的繁天星辰。”
何正白靠坐回枕邊,聳聳肩解釋道。“我看這張紙隻是一個空白的羊皮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