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聲說道:“沈公子,我見這弓着實好奇,君子不奪人所好,還請沈公子莫要與我搶了吧。”
“哎喲,這還真是巧了,本公子也喜歡這把弓。”他含笑俯瞰樓下,似挑釁亦似調笑,“看來我與姑娘品位相同啊。”
“呸,還國師呢,這般小肚雞腸。師父,這厮肯定是記恨剛才你不理他,嗚······”柳葶苧憤慨說道,半截被林燦捂住了嘴。
沈望之聽到後,眉頭一挑,語氣不快:“哎,我說你個小女子,這般口出狂言。”他眸底寒光一瞬即逝,旋即化作愉悅笑意。
“罷了,本公子風雅之心,自不願奪人所好。姑娘既然如此鐘情,便成全你。”語罷,他半斂鳳眼,指尖輕敲扶手,止住了身後憤憤不平的侍衛。
莫白立于台上,顯然這二百零一兩白銀不達他的預期,可看着無人再加價,他咬咬牙,落錘定音。
柳葶苧見搶到了,歡呼過後又開始發愁:“師父,東西我們是按下了,錢從哪裡來啊?”
林燦氣定神閑地轉了轉手中的折月扇,“喏,這東西可不便宜。”
柳葶苧叉着腰,比着口型笑道:“原來早有人買單了。”
兩人正喜滋滋地打算“空手套白狼”。
聽得有人敲響了隔壁雅間的房門。
“沈公子,玉茗前來道謝。”
随後玉茗進了屋,偶有說話聲,可聲音卻模糊不清,不一會玉茗就出了屋。
林燦想了想,低聲說道:“苧兒,去盯着點。”
“放心吧,師父。”柳葶苧仰頭喝盡了茶杯中的茶水,悄聲跟上。
天琛會仍在繼續,侍女引莫白至林燦的雅間。
“林姑娘。”
莫白此時已經摘去臉上的面具,進屋後便放下了手中的長箱,拱手說道:“在下莫白,此物交予姑娘。”
林燦站起身,将那折月扇遞過去,“我身無現銀,這扇子價值不菲,可抵這賣錢?”
莫白正欲接過,一旁的侍女卻将扇子推回給林燦,主動掏出二百兩銀票和一兩碎銀,交于莫白手中。
林燦驚訝地看着侍女,侍女微笑着解釋道:“少樓主交代過,今日凡是您看上的物件,均由摘星樓買單。”
莫白原本看向林燦帶有一絲恭敬,聽罷緣由,以為林燦不過是個以色事人的女子,便身姿高傲了幾分,眼裡也帶上了鄙夷之色,冷哼一聲,從侍女手中奪過銀錢,轉身就走。
林燦卻攔住了他。
“莫大俠且慢,不知您從何處得來這把風眠?可否告知一二。”
莫白瞧她實在好奇,仔細打量了她的面容,又瞧了瞧林燦背後的那把鴻鳴弓,說道:“這位姑娘怕是初入江湖吧,旁人談之變色,你卻不怕?”
林燦笑道:“我聽聞那林初霁同為女子,同使長弓,如此傳奇女子,想要多聽些事迹罷了。”
“哈哈哈,姑娘可莫要小女子心性,被那話本子騙了,這把弓染血無數,那弓弦也是斷了又接,那女子獨行異路,行事狠絕,當年她那盟主之位是萬人冊上一個個殺出來的,和如今沈盟主的仁治大相徑庭。”
“後被追殺,這風眠被遺失在落魂崖間,奇的是,普通長弓若是久經風雨,無人保養,早就化為齑粉,這風眠卻正如其名,在風中長眠,并無腐化。我也是機緣所得。”
說完他又急切地說道:“此弓若是有任何異常,這錢我可不退。”
“說笑了,銀貨兩訖,便無退貨的道理。莫大俠安心。”林燦拎起長箱,沖侍女道謝:“替我謝過少樓主。”
待雅間空無一人,林燦拿出了風眠。她垂眸望去,指腹一點點撫過弓身,弓尾三葉花印記依舊,像極了那年舊人的風姿,不曾褪色。林燦癡癡地看着,沒發出一點聲音,隻是深深吸了口氣。
那一刻,她的眼底像是掠過了風雪,也掠過了舊夢。
“還是你啊······”她低聲呢喃,像是說給風眠聽。
體内的内力倏然翻湧而起,仿佛某根久違的弦被猛然撥動,那一瞬,經脈如潮水般湧動,血液轟然加快,連帶着腳下也不由自主微晃了半步。
風眠感應着她的氣息,如舊日那般貼合。此刻再握,它似乎也醒了,傳來一陣綿延不絕的震動,與她心跳交錯相應,像是認主,又像是舊友重逢的歡喜。
而後,她收起情緒,像從一場舊夢中抽身而出。手中弓轉了個圈,神情已恢複往常的玩世不恭,隻是眉眼間那點光,藏不住地亮了起來。
落魂崖的那一躍,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