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通往雨宴的橋掉進水裡了——”
帶着驚恐與焦急的呼喊,瞬間打破了雨宴外原本還算平和的氛圍。
“快救人!快找繩子來!”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不絕于耳,衆人亂作一團,人們神色慌張地四處奔走,有的在慌亂地尋找着救援工具,有的則沖向橋邊,試圖看清落水者的情況。
雨宴外的茶攤,阿爾打着哈欠看向在人群中忙碌的老闆,那老闆正手忙腳亂地甩着繩子,想要幫忙救援。
阿爾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輕敲着桌面,嘴裡小聲嘟囔着:“好慢啊。”
對于周圍的混亂,她視若無睹,就如同眼前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與她無關的鬧劇。
原本盤算着找機會返回的羅賓,腳步猛地頓住,無視身旁億萬使者們滿臉焦急,她轉過身,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徑直走向了茶攤,悄然無聲地坐在了阿爾對面的位置。
“你們要阻止沙·克洛克達爾嗎?”羅賓開口,沒有任何寒暄,也沒有絲毫鋪墊,就這樣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語氣平淡得仿佛隻是在詢問今天的天氣。
真是直白。
阿爾心裡暗自想道,聽到這話的瞬間,眼神裡閃過一絲的驚訝,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你在說什麼,”瞬間換上一副裝傻充愣的表情,阿爾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沙·克洛克達爾先生,不是王國的好先生嗎?”
羅賓姿态優雅地坐在一旁,手肘穩穩地撐在桌面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托住臉頰,凝視着雨宴的方向。
過了片刻,她才漫不經心地開口,聲音輕柔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不是在這裡專門等我的嗎。”
她的目光輕飄飄地掃向阿爾,仿佛洞悉了阿爾内心深處所有的計謀。
這個茶鋪的選址堪稱絕妙,就像是特意為窺探雨宴的動靜而設,從這裡望去,雨宴内部的混亂場景毫無保留地映入眼簾。
相應的,以羅賓警覺的方向選擇,在這孤零零的茶鋪裡,就這麼坐着一個熟人,也很難被忽視。
阿爾心中暗自腹诽:還真不是等你。
她面上還端着一副如常的表情,隻是輕輕眨了下眼,把目光轉向了這位有點自信的雨宴“店長”身上。
雨宴的入口處,山治那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他順利潛入了。
羅賓微微側過臉,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随之輕輕擺動在毛茸茸的大領上,輕聲問道:“你的同伴已經進去了,你就在這裡看着嗎?”
阿爾聞言,露出一抹輕松的笑意,聳了聳肩,語氣平和地說道:“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
她并沒有直接反駁羅賓的猜想,而是話鋒陡然一轉,腦袋輕輕一歪,挑眉看向羅賓,反問道:“那麼你呢?”
巧妙地将話題抛回給羅賓。
狡猾的小狐狸。
羅賓在心裡暗自想道,同時默默收回了之前對阿爾“小貓”的評價。
現在,她看着阿爾的目光帶着幾分欣賞,又帶着些許警惕。
最開始,羅賓隻當阿爾是個充滿野性的小貓,碎肉會有些難以捉摸的小脾氣,但并不會帶來太大的威脅。但現在看來,阿爾更像是一位老練獵人。
布局從一開始要被捕獲的獵物,就是她。
羅賓不禁皺起了眉頭,頭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挫敗的滋味。回想起昨夜與阿爾見面起,事态的發展便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主動權一次都未曾落在自己手裡不說,這種處處被牽制的感覺,讓向來從容淡定的羅賓也有些亂了陣腳。
阿爾不在Mr.2的“變臉”名單上,即便Mr.3在最後有稍稍提及,但也被沙·克洛克達爾當成了巨人們的成員,沒有被列入通緝範圍。
自然,羅賓沒有在意,也沒有彙報。至于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恐怕隻有她自己清楚。
小狐狸卻明顯以此為把柄。
“VIP室連通了海水,你确信草帽小子能從水裡逃生嗎?”羅賓說罷,又輕輕搖了搖頭,像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早有預判。
海水,是果實能力者的緻命克星。
被大海厭惡的能力者們,一旦接觸海水,就如同被抽去了筋骨,渾身乏力。他們無法遊泳,甚至不能碰海水,因為那會讓他們瞬間喪失力氣,變得脆弱不堪。
在這片大海上,這是人人都知曉的規則,也是果實能力者們最大的弱點。
“沒關系,沙·克洛克達爾也不能返回了。”阿爾滿不在乎地回應道。
山治的調虎離山之計,實在算不得多麼巧妙,隻要還有人留在裡面,這個計劃就随時可能敗露。
也不知道是沙·克洛克達爾太過自負,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還是另有隐情,竟然對這樣的“調虎離山”毫無防備。
更讓人意外的是,沙·克洛克達爾居然連巴洛克工作社的這位副社長都帶出來了。
從貝爾的描述來看,這位副社長也是能力者。
海水,同樣是她的天敵。
阿爾輕輕歎了口氣,緩緩搖頭,臉上流露出一絲惋惜的神情,輕聲感慨道:“看樣子,我們的老闆都不太聰明啊、不過,我的老闆,至少人品好。”
阿爾若無其事地到了杯茶水,略過了羅賓幫忙隐瞞的那件事。
好像就此揭過。
羅賓聽聞此言,原本平靜的表情瞬間一滞。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話裡有話地嘲諷自己。
羅賓心裡不禁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面上卻依舊維持着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衆所周知,羅賓與沙·克洛克達爾建立雇傭關系,是在她走投無路的逃亡之際。藏身于王下七武海的庇護之下,是她躲避海軍追捕的無奈之舉,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這段過往,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是簡單的利益交換,可其中的心酸與無奈,隻有羅賓自己最清楚。
從羅賓對沙·克洛克達爾的知情不報,以及現下的态度,阿爾自然也能便察覺到他們之間微妙的關系。
就拿眼前來說,羅賓明明手裡握着電話蟲,在這關鍵時候,卻絲毫沒有要使用的意思,任誰看了都能發現她對沙·克洛克達爾的不忠誠。
“沙·克洛克達爾,王下七武海,賞金八千一百萬的大海賊。”羅賓的聲音在喧嘩的求援聲中依然清晰沉穩,每個字都吐得極為清晰,像是在對這看似無解的命運進行質問,“你相信草帽小子能赢得勝利,拯救這個國家嗎?”
她微微側過臉,目光落在對面的少女身上。
在問我,還是在問自己?
阿爾心中暗自思忖,擡眼看向羅賓。
她沒有立刻作答,隻是靜靜地回望着羅賓,眼底一片漠然,平靜得如同死寂的深潭,沒有絲毫波瀾。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阿爾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頓了頓,像是在思考着什麼,而後接着說道,“隻是,逃避不代表解決。”
總有一天,你需要面對。
少女眼底那抹漠然,卻像是一把鈍刀,緩緩割磨着羅賓一向沉穩的理智。
多年來在黑暗中獨自求生,曆經背叛與欺騙,羅賓習慣了将真實情緒深埋心底,可此刻,阿爾的态度莫名地讓她内心泛起煩躁。
她微微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極力壓抑着内心逐漸湧起的暴躁。
她不明白少女為何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