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直起身子,率先提醒道。
羅賓微微一怔,猶豫着斟酌措辭。
夢境又浮現在腦海,那些破碎的畫面與模糊的低語,始終萦繞不去。
“你想問那天的夢?”
阿爾的聲音裹挾着某種洞悉一切的笃定,像是提前寫好的劇本台詞,精準地落在羅賓舌尖打轉的問題上。
這熟悉的壓迫感讓羅賓後頸泛起細密的汗珠,對方眼中流轉的幽光,映出了她輾轉反側的模樣。
“對,或許你可以給我答案。”
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再無回旋的必要。
四下寂靜無聲,除了偶爾的風聲與樹葉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響。這裡遠離人煙,是個攤牌的絕佳時機。
“不必太過介懷那些聲音。”
阿爾當然懂得羅賓的煩憂從何而來。那些因共感能力遺留的細碎聲響,雖不刺骨,卻總是會擾人心神。
她倚着斑駁的樹幹,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樹皮的紋路,緩緩開口:“在我出生的那片森林裡,栖息着一種神秘的生命體——元靈。人們始終堅信,它們是豐饒神諾菲卡散落人間的靈魂碎片。”
元靈偉大而強大,與世界同在。
元靈的意願不輕易為人類所知,元靈不會向任何人解釋它們的行為,但它們不會毫無理由地行事。
阿爾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層層疊疊的樹影,落在遙遠的往昔。不過,遺憾的是,在把十二神都揍完一遍後,阿爾已經幻滅了。
“很久以前,居住在洞穴中的人們,懷着對光明的渴望,曆經無數次的嘗試與失敗。終于将内心的願望傳遞給了元靈。”阿爾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帶着時光的回響,“元靈最終應允了他們的請求,讓他們得以重見天日。”
作為這份珍貴協定的見證與祝福,元靈選中了幻術師的領袖——人族的約林,賜予他祝福。
約林的兒子,自出生便天賦異禀,不僅擁有傾聽森林元靈低語的能力,更掌控着強大無比的魔力。他如同先知一般,準确預言了暴風雨的肆虐、蘋果樹的蟲害、鲶魚的泛濫等諸多事件,一次次幫助人們化解危機。
漸漸地,像他這樣擁有特殊能力的存在,成為了連接元靈與人類的橋梁,被世人尊稱為“角尊”。
她的話語在此處稍作停頓,笑意中藏着幾分歲月沉澱的釋然:“不過,我們更習慣稱自己為法師。畢竟‘角尊’聽起來太像那些端坐在神壇上的石像了。”
至于更多的,她沒有再多做解釋,隻是看了羅賓一眼,“你聽見的,亦是祂們的聲音,大元靈發怒的時候你打意識剛好合我在一起,會被影響并不奇怪。”
羅賓無奈地歎了口氣,滿臉苦惱:“可我完全聽不懂,實在是太……”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着幾分無措的茫然。
森林裡的音浪遠比海浪更浩瀚,像是來自遠古的低語,在耳畔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阿爾輕輕聳了聳肩,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很正常。就算是經驗豐富的法師,也不敢保證能完全解讀元靈的意志。通常來說,法師們會聚在一起探讨元靈的旨意,能為了一個問題争論好幾天,誰也說服不了誰。”
她的話語裡帶着幾分調侃,卻也道出了法師們面對元靈時的無奈與敬畏。
“你竟能一直聽見?”羅賓眼中泛起敬佩之色。僅是這森林中殘留的自然韻律,便已擾得她心旌搖曳、神思不甯,難以自持。
“一直都能。”阿爾的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生來便與自然共鳴的天賦,于她而言不過是呼吸般尋常的事,何須多言。
羅賓忽而想起什麼,追問道:“所以在海上時,你能提前察覺暴風雨的征兆,也是因為這份祝福嗎?”
阿爾聞言,眼角微抽,語氣帶了幾分無奈:“隻限于森林,我可沒有預知天氣的本事。隻是當風與水的以太元素——”
暴風雨前夕,風與水的以太元素瘋狂彙聚、翻湧,呈現出那般駭人的态勢,她就是雙目失明,也能感知到異樣。
“以太元素?”羅賓的耳尖微動,敏銳捕捉到阿爾話語裡不經意間滑出的專有名詞,如鷹隼發現獵物般即刻追問,“第五元素?”
阿爾的唇瓣緊緊抿成一道細線。
該如何向一個對元素理論一無所知的人解釋魔法呢?即便用最通俗的語言闡述,也難免陷入冗長的學術推演。
更何況……
“目前好感度還未達到可以解鎖相關内容的數值。”阿爾攤開雙手,語氣堅定地婉拒了進一步的讨論。
“你當自己是gal遊戲裡的NPC嗎?”羅賓下意識地反诘,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調侃。
“總之,有些事情暫時還不能透露。”阿爾選擇了敷衍,她的目光微微閃爍,似乎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對一個考古學者說這種話,你是在羞辱我的專業能力嗎?”羅賓的眉毛挑得更高了,眼中泛起一抹興味。
考古學者天生對未知充滿好奇,阿爾的态度不僅沒有讓她退縮,反而激起了她的探究欲。
“我說的說真話好不好。”阿爾輕聲說道,指尖忽然凝聚出一朵藍色的小花。
那花朵晶瑩剔透,花瓣上似乎流轉着淡淡的光暈。随着她的動作,小花輕輕落入羅賓掌心,一股溫潤的氣息随之彌漫開來。
“如果你能解析這個魔法,我就告訴你答案。”
“魔法?
這個詞在羅賓的認知裡,一直隻存在于古老的傳說和神話之中,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所以,那時候在雨地的,也是魔法啊。
“對,就是魔法。”狡黠的小狐狸搖着尾巴誘惑道。
“狡猾的家夥。”羅賓說道。
從無到有的突破向來是最苦難的一步,若她真能僅憑邏輯拆解這超越認知的存在,又何須旁人贅言?
“彼此彼此。”阿爾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指尖靈巧地将分割妥當的喬木用粗麻繩捆紮緊實。她垂眸望着滿地的枝葉碎影,輕聲道:“今天就到這裡吧。”
“你這家夥,”羅賓忽然逼近,瞳孔裡跳動着探究的火,“真的隻有二十七歲?
阿爾不語,嘴角仍挂着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在陽光裡碎成了謎一般的光斑。
我就說。
羅賓看懂了阿爾的隐瞞。
從通緝令上記載看,瑪麗喬亞災害發生時,若真是個十幾歲的孩童,又怎能在天龍人的重圍中殺出血路?
“老女人。”羅賓唇角微撇,面無表情地吐槽道,眼尾餘光掃過身旁的阿爾。
“喂喂喂!總得尊重一下老人家吧?”阿爾神色自若,單手按住準備轉身的羅賓的肩膀,掌心微沉,将半截粗壯的喬木往她懷裡推,“勞動最光榮,說好了兩人一起搬的。”
“蹬鼻子上臉。”羅賓撇撇嘴角,語氣裡滿是不耐,“百花缭亂。”
手臂如花開,沿着地面蜿蜒,靈活的攀住圓木,一節節将原木往指定方向推送。
“是你先開始的!”阿爾挑眉,故意提高嗓門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