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鮑德溫差點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撲倒。躺了多日,今早下床時,他就發現自己的右腿似乎有些失控,幸好他的一隻手還扶着陽台。
至于趙不言的倔強,鮑德溫實在無可奈何。大多數處于柔順狀态的她,一旦執着起來,就不會輕易妥協的。隻不過從那時起,她便讓侍奉的人也都如這裡的侍從一般打扮了。
鮑德溫忍不住用手摩挲她的頭發,可他的手上帶着一層手套,曾經那種撫摸綢緞般的感覺,如今卻隻剩下了懷念。
這隻高飛的鳥兒,隻是因為他,便甘願折斷翅膀,停留在此,而他能提供的甚至隻是鏽迹斑斑的鳥籠。
他想,她不該如此的。
“站的時間太久了,你該休息了。來之前,迪安告訴我方之岐到了,我想他一會兒就會過來。”
“好。”
趙不言從鮑德溫的懷裡出來,牽着他的手去休息。她走在前面,走的很慢。剛開始的兩步,她就敏銳的察覺出,鮑德溫的腳步一聲重一聲輕。還有那帶着雜音和喘鳴的呼吸聲,盡管鮑德溫已經在努力克制了,可她伏在他胸口時,還是聽到了。
她不敢回頭,似乎這樣鮑德溫的病情就可以輕一些。
趙不言本想将鮑德溫扶到床上休息,但他選擇去書案旁,最近幾日書案上已經堆了不少的文件等待批閱。
“我最近一直在想能夠暫時統領軍隊的人選,居伊的确是第一人選,可我總擔心他無法将貴族們團結起來。”
鮑德溫一邊看文件,一邊和坐在自己對面的趙不言聊起剛才的事。平淡的語句卻總讓人覺得有些哀傷。
“我來見你那日,威廉老師問過我…”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屋中的對話。趙不言以為是方之岐到了,起身去開門,卻發現是一臉焦急的雷蒙德站在門外。
“殿下,王上可在,我有急事禀告!”
雷蒙德見是趙不言來開門,也顧不上行禮,隻是急切的詢問鮑德溫在哪。
“王上正在批閱文件,閣下這是怎麼了?”
趙不言有些不明所以,退後半步将雷蒙德讓進室内,卻沒想到他開口便是一個晴天霹靂。
“王上,雷納德指使手下前往紅海搶劫,兵敗後薩拉丁已下令将所有參與搶劫的人全部處死。”
趙不言難以置信的看着雷蒙德,又看向書案前的鮑德溫。她看着聽到消息的鮑德溫幾乎是瞬間從座位上彈起,揚起的頭似要說些什麼,卻還來不及說,整個人便在她面前向後倒去。
“王上!”
趙不言驚呼着向鮑德溫跑去,他整個身體無力的倒到她的懷裡。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兩個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落後一步的雷蒙德本想上前攙扶,可冷靜下來的趙不言卻說道,“閣下!煩請去叫禦醫,我的醫官也在此,請您一并傳召。”
雷蒙德見狀,也反應過來,立刻出門去召喚侍從和醫官。幸而,他在樓梯轉角處就遇到了正要來診脈的方之岐。
聽聞那位國王突然暈厥,方之岐也是提起藥箱就跑,形象什麼的已經完全無法顧及。
等到方之岐氣喘籲籲的跑進屋中,趙不言正搭完脈從床簾後走出,一臉失魂落魄的走到一旁。
“殿下,臣來遲了。”
趙不言擺了擺手,讓方之岐上前診脈。
從診脈到施針,方之岐用了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可趙不言總覺得有一輩子那麼長。
等到蘇萊曼趕來時,鮑德溫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隻是還未醒過來。他見方之岐也在,便留下了一些聞藥後,帶着人離開,去為鮑德溫熬煮藥劑。
糟糕的事總是傳播的很快,鮑德溫昏厥的消息不多時便驚動了提爾的上上下下。
原本這些人得到消息後都沖這裡打探虛實,過往利益不和的幾夥人發生了口角。趙不言怕他們打擾到鮑德溫休息,幹脆全部趕到外間等候。
就這樣,一衆貴族聚集在鮑德溫卧室外間吵嚷,内室的趙不言就坐在床旁,一言不發的握着他的手。
床上的鮑德溫,臉上沒有戴着面具,蒼白的面容混着淡淡的青紫。那是因為昏厥帶來的呼吸不暢所引發的後果。雖然方之岐施過針後,氣息平穩了很多,可那種缺氧的青紫卻不是立刻可以消失的。
忽然,趙不言感覺鮑德溫的手動了一下,忙起起身,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鮑德溫閉着眼,嘴裡卻在喃嚅着什麼,趙不言俯身湊到他唇旁,仔細聽他的講話。
可沒想到,簡短的話語,讓從剛才就壓抑着心情的趙不言落下淚來。
喉間滾動的哽咽,讓她吐出來的呼吸都帶着顫意,“他們不值得你這樣的。”
鮑德溫很想說些什麼,可最後也沒有足夠的力氣說出來,隻能微微動了動自己的手指以示安慰。
“我明白了。”
趙不言不想在這種時候違背他的心意,說罷起身,收斂好情緒,走向外室。
外間的大臣們吵嚷的已經有些疲累了,但見到趙不言出來,還是蜂擁而上,想要打聽國王的情況。
趙不言環視衆人後,宣布了鮑德溫的命令。
“王上诏命,即刻準備,明日返回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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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蘭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