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内,林妤就着寥寥生起的沉水香靜靜抄書。
隻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平靜。
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時郗如何了她全然不知,呀不知三墟和銀君山莊……
聽說大長老出關親自去了一趟銀君山莊,她本想出去請罪,但謝韻将她死死攔住,說什麼都不放她出去。
林妤内心不靜,并未發現謝韻趴在門縫偷看她許久,
良久,見她還是沒發現,謝韻隻能自己蹑手蹑腳地進來。她悄悄走到林妤背後看她抄書,看了許久,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她撿起地上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師姐,咱們三墟其實也沒有非常困難,你也不必寫得這麼密密麻麻的。”
一邊說着,她一邊仔細看了一眼,更是不知道說什麼。
原因無他,這密密麻麻的紙上,一直重複着一句話: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再低頭一看,林妤手中正在寫的,赫然也是這句話,
謝韻隐隐約約好似聽見她正在說什麼,湊近一聽:“我真是瘋了……”
她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你确實瘋了。”
林妤似乎突然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突然起身,将差點貼在她後背的謝韻吓了一跳。
林妤卻沒有看她,徑直就往外走。謝韻愣了一秒,連忙跟上。
林妤剛剛走到前山的時候,就見幾個弟子正從院子裡出來,宋茴也回來了,與她擦肩而過。
她之前倒是不知道。
沒來得及說話,路過時,她隻聽見宋茴輕聲勸她:“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宋茴已經抓住跟過來的謝韻往來路走,還聽她邊走邊問:“昨天教你的那套法訣會背了?”
謝韻明顯有些心虛,悄聲反駁:“我又不是法修……”
後頭的就沒聽見了,林妤已經進了小院。現在這個小院隻剩下她和二長老兩人了。
“想通了?”
林妤避而不答,二十道:“煙城之行,弟子請求同去。”
她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時郗輾轉到了煙城,二長老此次會親自前往煙城。
果然,她話音剛落,就見二長老臉色瞬間不好,茶杯輕輕放下,林妤隻聽她問:“看來,你是将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此次……”林妤頓了頓,似乎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去了結一些塵緣……”
*
林妤發現時郗就是同年好友的那一刻,先前所有不解和疑惑全都知道了。
從一開始,時郗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她,三番五次提起寒城,就是因為,她們都是在寒城長大的。
林妤不知。為何才過了十多年就将自己小時候生活過的城市忘得幹幹淨淨。後來才明白,小時候,她是沒有聽過寒城這個名字的。村子距城太遠,大家基本都過着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
也因此,妖魔大肆襲擊村子時,沒有修士出現。
不過,直到今天,林妤還是不知時郗突然要殺了芳若長老的原因。
兩人禦劍而行,在煙城三墟别館停下。
叙事怕又出事,二長老恨不得時時刻刻将林妤帶在身邊。
時郗似乎從未想過二長老會來到煙城,也或許是不在意,反正從不遮蓋自己的行蹤。因此,兩人剛到,受到的第一條消息就是時郗的住所。
她直接搶了城中一家大戶的房子。
二長老擔心其中有陷阱,倒是沒有直接前去。
入夜,月色沉如水。
林妤屏息凝神,悄聲離開别館。
她動作輕柔,卻沒料到一人正注視着她離開。
不過就算知道了,想必林妤也不在意。
她悄悄摸摸溜進一座宅子,似乎來過一般,輕車熟路地進了西北角的小院。
“你來了?進來吧。”
聞言,林妤準備推門的手頓了頓,裡頭也沒有聲音再傳來,似乎就在等着她。
她不再猶豫,推門而入,果然見時郗悠然坐在桌旁,指着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林妤往前走了幾步,面對她站着,并不坐下:“為什麼要殺芳林?”
她直接問。
時郗仿佛沒想過,這麼久沒見,林妤一見面就問這個。她倒茶的手也是一頓,最後幹脆放下茶杯。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林妤隻覺得自己呼吸一頓。
在認出時郗之前,縱然她找了時郗這麼多年,縱然她一直堅信時郗還活着,但是内心深處,她知道機會太小了。
如今見了時郗,哪裡會想起問這個……
時郗沒等來她的回答,許是也沒想着要等來,自顧自道:“你走之後,我的血殺了那些妖。”
林妤沒說話,時郗的血有毒,隻要沾染,就能随着靈力運轉至全身。
但是僅憑時郗,又怎能……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時郗又繼續道:“芳若帶着兩儀門的弟子趕來殺了剩下的妖魔,然而卻不願意救我。”
“隻是因為她看到了我的血能殺人。”
說到這裡,時郗死死盯着林妤,臉色蒼白:“她不救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放火燒了那裡!怕死去的妖魔傳播瘟疫,這樣的理由,你能信嗎?”
“你敢信嗎!”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
“要不是後來我被救下,你确實就找不到我了。”
時郗忽然一笑:“救下我的,就是你讨厭的魔族。”
短短幾句話,林妤已經不再清淡。她的心隐隐抽痛。
她知道,時郗能活下來,必定經曆不少,可沒想到……
原來竟是這樣嗎……
時郗體内寄宿的魔,就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