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溫柔,給白雪皚皚的屋頂踱了一層金箔。
“福公公慢走!”
門前,童遲恭送走了崇文帝貼身大太監福德祿,轉身就往書房走,健步如飛。
後頭跟着一個小太監,手裡捧着一個一尺來長的檀木箱子,小腿急蹬緊跟其後。
小太監手裡捧着的,便是方才崇文帝差福德祿送來的,各家貴女的名冊和畫像。
歲末将至,東宮也迎來了一件可喜之事,便是太子妃擇選之期已定在元宵之後。
若非裴皇後早薨,早年邊無垠又大病過一場,以他如今弱冠的年紀,怎麼也不會遲遲未提及娶妻之事。
如今東宮終于要迎來女主子了,童遲别提有多高興,他再也不願看到主子孤零零一個人下棋,也不用再看到主子勞于政事不顧及身子。
童遲敲開書房的門,接過小太監手中的檀木箱子,抱進書房,高興道:“殿下,這是各家閨秀的名冊和畫像,福公公剛送來的,說是陛下讓您挑挑可心的人。”
這些皆是參選太子妃的閨秀,讓太子先行過目本也是一道程序。
不過太子妃人選關乎社稷,又哪裡隻憑喜好做選,但崇文帝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兒子,便讓邊無垠在其中選一兩個順眼的,一同收入東宮。
邊無垠不過擡眸掃了一眼箱子,便收回了眼,随意問道:“沒說挑幾個?”
“這倒沒說,”童遲見主子似有興緻,忙補充道,“隻說了合您心意最重要。”
“就說孤看過了,未有合心意的,”邊無垠一臉冷淡,“拿下去吧。”
邊無垠一盆涼水澆滅了童遲的好興緻,他見邊無垠一心忙于政事,便也不再多話,捧着盒子退了出去。
可他心裡還是忍不住嘀咕,娶妻這般重要的事,主子怎麼一點都不放在心上,莫不是已有了人選?
童遲走出去未有多遠,就撞上了前來的文扶傷。
“文太醫!”童遲驚喜的幾步迎了上去,寒暄道,“文太醫您終于來了,可得給殿下仔細瞧瞧。”
按照規制,文扶傷是需要五日一次例行給邊無垠請安問脈的,但文扶傷完全視規矩于無物,自一個月前在魏溪齡面前兩人發生不快後,文扶傷就再沒踏入東宮過。
童遲也是三催四請的,但奈何就是請不來人。
沒成想今日卻見到了文扶傷,童遲自然立馬将邊無垠的情況吐露個清楚,“您可不知,殿下最近忙于政務夙興夜寐的,可是半點都不顧他自個的身子。”
文扶傷懷着醫者仁心,自然聽不得旁人不顧自己的身體康健,且素日裡他便不懼太子威嚴,直言慣了,此時聽得這話,忍不住怒道:“他是想砸了我的招牌吧!”
“您莫生氣!莫生氣!”童遲立馬伸手接過小藥童的醫藥箱,引着文扶傷到書房。
文扶傷走進書房一言不發,像是一個極為規矩的老太醫一樣,按老規矩拿出脈枕。
邊無垠走了過去,似未察覺他的異樣那般,如常将手腕遞過去,吩咐一旁的童遲:“昨日陛下送來的那幾壇上好的屠蘇酒,你去拿出來,待會讓小太監替文太醫送過去。”
文扶傷除了癡迷疑難雜症之外,就剩好一口酒了。
可若要問什麼酒還讓他惦記,便是去年在東宮收到的那壇屠蘇酒,當時隻覺此酒人間佳釀,旁的再也媲美不得,一直想要再來上一口。
此時提到這酒,文扶傷不禁舔了舔嘴唇,可轉念就清醒過來,恨恨的“哼”了一聲。
“老頭子我可不稀罕!别以為幾壇酒就哄好老頭子我!”文扶傷想起上一次的不快來,還是忍不住氣呼呼的。
童遲知道文扶傷隻是嘴硬,現在肯定是饞了,立馬就稱是轉身往外走去,絲毫未理會文扶傷一聲聲的不稀罕。
“老頭子我可不稀罕,我昨日就已喝了一壇上好的屠蘇酒。”
文扶傷查看過邊無垠的脈象,便撤回了手,知他未有大礙,開始照常寫脈案,又裝若不經意般炫耀起來。
“還是女娃子有良心,隔三岔五的給老頭子我送酒來,就不像某些人,隻有用得着老夫時才想起來。”
文扶傷一貫絮絮叨叨的,邊無垠未在意他說些什麼,直到聽到“女娃子”這三個字這才掀起了鳳眸來,疑道:“她隔三岔五去找你?”
“那是自然。”文扶傷一臉得瑟。
文扶傷給魏溪齡治傷是邊無垠安排的,但也不需如此頻繁見面,更何況以文扶傷所說,是魏溪齡隔三岔五去找文扶傷。
而這件事,此前邊無垠卻從未從單骁那聽到過彙報。
是單骁隐而不報,還是魏溪齡避開了他的監視?
“喏,這是祛疤生肌的。”文扶傷已是古稀之年,自然有些眼花,他潦草幾字就丢下了筆,繼而從藥箱中拿出了兩瓶藥來,放置在桌上,“其餘的還需要點時間。”
給邊無垠請脈是假,文扶傷送祛疤生肌的藥是真,這是一個月前邊無垠就吩咐他準備的。
要給誰用,文扶傷不用問也知,滿城何人不知在逃的朝廷欽犯左臂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刀口?
魏溪齡身上那道傷疤不可留,可邊無垠要他準備的量太多了。
“你莫不是跟那張老賊學了什麼爛招數吧?”文扶傷看着邊無垠,眼裡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給那什麼也不懂的女娃子也搞個勞什子的美人計,送到那老賊身邊去?”
魏溪齡兩次刺殺張疏懷未成,現已是打草驚蛇,想要再次接近張疏懷可謂難上加上,美人計是文扶傷第一直覺想到的法子,而邊無垠讓他準備那麼多祛疤生肌的藥,也似乎佐證了他的猜想。
“美人計?”邊無垠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他微微眯了眯眼,眉頭微蹙,倍感疑惑般問道,“你莫不是對美人計有什麼誤解,就憑她?”
“這女娃子怎麼了!她哪裡差了!多漂亮靈氣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