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提,鄧祥林眸光霎時亮了起來,忙道:“對對對!還是姑娘考慮周全!”
“這邊請,這邊請,可别讓趙大人久等了。”
鄧祥林在前引路,他匆匆幾步,走到趙廷餘跟前,極為恭敬道:“趙大人,讓您久等了,這便是宮宴上,與煙眉姑娘一同獻舞的落雪姑娘。”
鄧祥林話落,趙廷餘就見一道纖細身影跨入門檻。
美人步履從容,繁複的裙擺似花一般,沿路綻放至跟前,對他款款作揖,朱唇輕啟,柔聲道:“民女見過大人。”
趙廷餘的目光将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不由挑了挑眉。
眼前的美人,身姿窈窕,小臉精緻,确實稱得上是好皮囊。
可他給張疏懷做了十餘年的門客,為張疏懷尋覓的美人數不勝數,讓人一眼驚豔的也不少,就是不知眼前這位是如何勾得人心的。
莫非僅僅隻是一支舞?
趙廷餘暗自猜疑,可也不敢怠慢,忙伸出了一隻手以示虛扶,道:“姑娘不必多禮。”
“謝大人。”
魏溪齡對趙廷餘的打量狀若未覺般,直起身來,擡眸問道:“不知大人尋民女所為何事?”
她舉止端莊,卻不刻闆,神情嬌柔,卻無怯弱,也無刻意谄媚。
一雙杏眼水湛湛的,帶着微微的笑意,有一種靈動的天真,還有一抹渾然天成的妩媚。
着實像一隻花妖幻化,闖入人間不久,眸光裡依然飽有未經風雪的澄澈。
趙廷餘忽而就明白,主上格外另眼的緣故。
可想起方才打探到的情況,趙廷餘不由問道:“聽聞,姑娘是逃難而來?”
魏溪齡掃了一眼鄧祥林,便心中了然,垂下了眼睫,語氣略有低落道:“若非去年的水災,家中父母兄妹也不至……”
這随意編造的身世是糊弄鄧祥林的,自然經不得細查。
魏溪齡說到此處不再繼續,捏着帕子捂在心口,蹙眉垂眸,裝作悲傷湧上心頭,再難以繼續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她才再次擡起眸來,看向鄧祥林時,眼裡已盡是感激,“幸得鄧大人收留,這再造之恩,無以為報。”
說着,魏溪齡對鄧祥林躬身作了一揖,鄧祥林忙伸出手伸将人虛扶起來。
“客氣!客氣!”
眼見如此情形,趙廷餘也不便再細問,隻道:“往事已矣,姑娘節哀。”
“民女謝過大人寬慰。”魏溪齡垂着眸子,敷衍着。
念及自己前來的目的,趙廷餘便直言道:“在下也是奉張大人之命前來,不知姑娘可否随趙某走一趟。”
終于進入正題,魏溪齡按下心中激動,擡眸時眼裡已換成疑惑不解,看了一眼趙廷餘,又看向鄧祥林。
那微微忐忑的神情恰到好處,足以表現她對鄧祥林的信任和依賴,鄧祥林心中自然高興。
若是從他這裡出去的姑娘攀上了張疏懷,那他可不就也能攀上這棵大樹?
這六品小官,他做得夠久了,正等待一個機會。
鄧祥林呵呵一笑,掃了一眼趙廷餘的眼色,立馬就往魏溪齡跟前走了一步,輕聲解釋道:“不過是張大人想要見你一面,你就随着趙大人前去,不妨事。”
魏溪齡眼裡的顧慮未散,抿唇不語。
趙廷餘給鄧祥林遞了一個眼色,鄧祥林會意,忙又低聲哄道:“張大人是何等人物,我等得見一面已是榮幸,可莫讓大人久等才是。”
魏溪齡看了看趙廷餘,又看了看鄧祥林,雖眉眼間的顧慮還在,但還是松了口:“民女自當聽從大人吩咐。”
“好!好!好!”鄧祥林立馬歡喜道,又回到趙廷餘身旁,笑得谄媚:“那本官便令人備馬車!”
“無需,門外已有馬車。”
趙廷餘看向魏溪齡,伸出了一隻手示意,“姑娘先請。”
魏溪齡微微點頭,而後轉身往外走去。
一轉身她就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這一招以退為進還是煙眉教她的。
說是若答應得太快,反而容易引人懷疑,要裝作毫不知情,心有顧慮,才能最大程度打消防備。
果真沒錯。
想到就要見到張疏懷,魏溪齡不由有些激動起來,這一次她定要捅破他的心口。
魏溪齡眼神越發堅定,可才跨出門檻,就生生頓住腳步。
迎面而來的人,身穿華服,頭戴金冠,披風随着他的步伐揚起。
他盯着她,足足像是盯着一隻獵物,他猶如一匹兇惡的狼,突然從一片漆黑中闖了出來,來勢洶洶。
可又一眨眼,又已見他掏出了一塊帕子,他捂住了嘴,咳嗽了幾聲。
這一聲咳嗽,讓一衆愣神的人紛紛跪倒在地,高呼:“太子殿下千歲!”
魏溪齡掃了一眼身旁跪下的趙廷餘,心中不由升起一個強烈的預感。
這人莫不是來擋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