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齡望着邊無垠連連發問。
“你的藥帶了嗎?是一日一次還是一日兩次來着?”
“還有,你真的能騎馬嗎?”
她語氣中的那抹擔憂,一下撞上了他的心頭,接着又撞了一下,令他的眼睫都不由得顫了顫。
邊無垠看着魏溪齡的眼睛,動了動唇瓣,而後僅僅“嗯”了一聲,極為澀啞的一聲。
魏溪齡一臉不解,她微微皺了眉,“你這……”
“主子。”
魏溪齡話還未說完,已被門外的單骁打斷。
單骁打開門來時,瞧見邊無垠冰冷的眼風,瞬間被凍得低下了頭,可又不得不提醒,“一切準備就緒。”
從上京到常錄,走水路較為舒适,不過得五日,走陸路則較近,一般三日就能趕到,不過路途上會比較艱辛。
太子出行,自然不必吃苦,非得趕那兩日。
所以邊無垠計劃的便是,由單骁帶着假太子先行從客棧離開,之後登船走水路。
半刻鐘後,喬裝後的魏溪齡和邊無垠再從客棧從後門離開。
兩人在林中大概走了一炷香,魏溪齡遠遠就聽得馬蹄聲傳來,他們行動有素,騎着高頭大馬,清一色的黑衣,蒙着面,隻露出了兩隻眼睛。
是邊無垠的侍衛,此次會暗自跟随他二人行動。
他們駕馬行至跟前,緩緩停下後,齊齊躍下馬,對邊無垠拱手行禮。
為首的人牽着兩匹馬走上前來,“主子。”
為隐藏身份,在外所有侍衛都對邊無垠改了稱呼。
邊無垠接過牽繩,摸了摸其中一匹馬的鬃毛,将它的牽繩遞給魏溪齡。
魏溪齡看了看這些侍衛,覺得都是生面孔,低聲問邊無垠:“與單骁比,他們的身手如何?”
在邊無垠身邊的侍衛,單骁的武功不說數一數二,那也是排得上号的。
魏溪齡見着這些眼生的侍衛,心下想着若是有機會得切磋一二。
邊無垠回頭見她還在打量,臉上有了一絲不悅,催促道:“快上馬。”
見他不搭理,魏溪齡也不惱。
畢竟他不會武功,他的評判沒有價值,再說了,她總會找到機會與這些人比試一二。
魏溪齡順了順馬兒的毛發,又回過頭來,打量了一下邊無垠。
他此刻已完全瞧不見閑适太子的模樣,隻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素衣。
魏溪齡掃了他一眼,從自己包袱裡抽出了一塊蒙面的紗布來,翻折了一下。
邊無垠身量高她一個頭,她隻好伸長了手,準備給他圍上臉。
其實邊無垠也有準備,不過是還未拿出來,但見魏溪齡拿出了自己的給他用,他自然就裝聾作啞,當沒準備,隻是直挺挺站着,看着她忙活。
魏溪齡不太夠得着後頭,掃了一眼邊無垠,見他眉眼笑着,盯着她看,她不耐道:“你低下頭來。”
怎麼也不知配合一下。
可邊無垠卻笑道,“孤從不為人低頭。”
話才落,魏溪齡一掌拍在邊無垠肩頭,他一疼,自然瑟縮了一下,魏溪齡趁機直接給他系上。
系好後,她又将面紗的邊緣調整了一下,瞧了瞧是否松緊得宜。
騎在馬上飛馳,風刮得緊,邊無垠還有咳疾,有面紗遮擋總是好些的。
可他鼻梁高挺,鼻梁上明顯有了一道淺淺的勒痕,她便又伸手解松了些。
再次檢查,見他下半張臉已在面紗後,隻露出深挺的眉骨,底下一雙鳳眼極為漂亮,眸子清澈,完美對稱極為精緻,就連眼睫都長得纖長。
真就是一張惑人的臉。
魏溪齡瞧見他眼裡的笑意,心下一慌,一把将他推開,“你方才吃藥了嗎?”
文太醫給邊無垠備了一瓶藥丸,藥效自然是比不得現熬的湯藥,不過出行在外,多有不便,也隻能如此。
“你已然問過一遍了。”邊無垠眼裡的笑意更濃了,又問她,“你的面紗給了孤,那你呢?”
“我還有一塊。”魏溪齡說着,已從包袱裡再找了一塊出來,翻折一下,迅速給自己系上。
“你還給誰這樣系過?”邊無垠突然收了笑,拉住她的胳膊,“就這樣面對面。”
魏溪齡不解,愣愣道,“就你啊,隻有你不會,旁人出門在外都會準備,你瞧瞧你的侍衛們,包裹得多好。”
魏溪齡不理會他,轉身又摸了摸馬的鬃毛,在它耳邊嘀咕了幾句話,翻身上了馬。
十個侍衛,兩個前鋒,四個随後,魏溪齡和邊無垠兩人緊随其後,還有四人墊後。
雖說還有十個侍衛相随,但這一路上,隻有行在山野之中,這十人才會與邊無垠緊緊相随,若到了客棧或小鎮,他們便扮做影子。
一列人馬在官道上疾馳,冷風飕飕刮着臉。雖說已是春日,但寒氣依然逼人。
路上不過休息了半盞茶的功夫,吃了些幹糧,之後便一直趕路,直到傍晚,終于到了竹葶鎮。
那十個侍衛早已隐去,隻剩邊無垠和魏溪齡兩人牽着馬在鎮上走。
街上的小攤已收拾得七七八八,歸家的人步履匆匆。
“今晚先在鎮上休息。”
趕了一天路,邊無垠再次開口時,聲音已有些嘶啞,才說完話,就又咳嗽了兩聲。
魏溪齡看着邊無垠,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背上拍了一掌,誰知力道沒注意好,反而讓他咳得更是厲害了。
“對不住!”魏溪齡立馬慌了,“我,我就是瞧着别人咳嗽也這樣,以為拍拍會好些。”
邊無垠咳得滿臉通紅,卻還是對她揮了揮手,表示無事,她心裡更是愧疚。
竹葶鎮是個小鎮,走了兩條街,終于找着了一家客棧,不過僅剩一間空房。
将兩匹馬牽到馬廄後,魏溪齡就和邊無垠上了樓。
房間還算是幹淨,至少比魏溪齡預想得要好些,就是有點冷,冷風從窗戶縫隙呼呼吹了進來,邊無垠直接要來了炭火和熱水。
熱水送來後,邊無垠讓魏溪齡先行洗漱,她便洗了臉和手,又拍了拍身上的灰,除盡一路風塵後,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哔啵一聲響,魏溪齡掃向了屋内火盆。
炭自然不是多好的炭,比不得東宮,房裡是漸漸暖和了,就是煙有些熏人。
“這……”
“我已喚了小二過來。”邊無垠見她皺了眉頭,就知曉她的意思,見她頭發上還沾着水漬,便又喚她,“你自個過來拿帕子,包袱裡有,我的手還未洗。”
手帕她也有的,剛擦了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