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間滾動,卻還是生生别開了眼,笑道:“你這般的能封個良娣,參孤的奏本就得堆成山了。”
什麼叫她這般的?!
魏溪齡不服,一掌拍開邊無垠的手,直接就要從他懷裡離開,邊無垠自然不許,無奈地輕聲一笑,就将她又攬入懷中。
“太子妃今後可是一國之母,論出身家世,你沒有,更遑論端莊娴雅、知書達禮、秀外慧中……”
邊無垠還未說完,魏溪齡已從他懷中掙脫跑了出去,他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裙擺消失在車簾外,他眼裡的笑意越發張揚,卻不想下一瞬,笑意就僵在嘴角。
“裴将軍。”
僅僅聽得魏溪齡喚了這三個字,馬車裡瞬間凍若寒冰。
魏溪齡跳下馬車,就見三丈開外的人,單骁領着裴越淵正大步往這處而來。
裴越淵剛揭下擋風的面紗,滿面風塵,卻在瞧見魏溪齡時,眸光驟亮。
他動了動唇齒,可還未從她口中得她姓名,所以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應,隻好道:“一路辛苦。”怕她誤會,忙又解釋,“你,姑娘你一路辛苦了。”
“哈哈!”魏溪齡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衣裳上,還有他眉頭上的塵土,直言道,“将軍才是辛苦了!”
聖旨先行,威武軍緊随其後,此次方習治之案牽連甚廣,所以押送方習治回京之事不得有誤。
卻得知邊無垠提前出發,裴越淵帶着隊伍緊趕慢趕,終于提前了半日與邊無垠彙合。
所以一路風塵仆仆,擋面的面紗隻能遮擋眼下,所以才會造成額頭和眼下相差分明。
這一被提醒,裴越淵倒是窘迫起來,忙擡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在下失禮了。”
魏溪齡哪裡懂此刻失禮在何處,瞧着他着急忙慌的,袖子上也是塵土,越擦越髒,便從自個袖中抽出了一條手帕遞向他,“要不你用這個擦?”
粉白色的手帕疊得整齊,在她幹淨小巧的素手上,裴越淵垂眸看了看,心知應當出口婉拒,可手卻還是忍不住伸了出去,“多……”
卻沒想“謝”字還未出口,那手帕已被人先一步奪了去。
邊無垠奪了手帕,順理成章收回自己袖中。魏溪齡皺了皺眉,不解地看他。
“殿下!”
裴越淵見是邊無垠,已垂眸對他拱手行禮,但邊無垠不過掃了一眼裴越淵身上,就轉而對魏溪齡道:“你先回馬車。”
魏溪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裴越淵還未起身的禮,轉身就離開,步子大得毫無留戀,但不是回馬車,而是往隊伍末端走去。
那裡有備用馬匹。
邊無垠看着魏溪齡的背影,眸光裡的冷意更重了幾分。
因為兩個隊伍彙集,休息整裝又花費了些時辰。
魏溪齡雖找着了備用馬匹,但沒人敢給她,魏溪齡琢磨着要不要偷偷騎一匹,卻聽得後頭傳來聲音,“若無殿下點頭,你騎走任何一匹馬,他們便得軍法處置。”
單骁果然就是邊無垠最忠實的手下。
這話也确實直接拿捏了魏溪齡,她不願連累旁人,即便心有不甘,也隻得再回去尋邊無垠的馬車。
其實方才的美人計并非她先有預謀,隻是她捅破了這層紙後,邊無垠的沉默讓她突然意識到,若她不示弱,她恐怕很難逃脫他的掌控。
邊無垠既然暫時不願意失去張疏懷這個有力的支撐,那也定然不會讓她輕易動手。
師兄武功高強,應當能安然無恙,可煙眉一個弱女子,輕易就能被他控制。
他為了讓她自投羅網,定然會拿捏她的軟肋,以煙眉相要挾。
與其魚死網破,耗費在對抗邊無垠上,不如順勢示弱。
他說了兩次她成功了。
所以她才大着膽子下了賭,沒想賭成功了。
邊無垠會不會真心助她,她沒有期待,但暫時穩住他便是成功。
魏溪齡收拾好了心情,登上了馬車,卻沒想才掀簾進去,就被人撈入了懷中,冷冷的梅香再次裹了周身,她心中無奈。
不是說這人自來清冷自持,所以一直都沒有貼身宮婢伺候嗎?
怎麼和那些好色的男人一個樣!
她這般普通的顔色,如此拙劣的演技,都能引他下了凡?
“邊無垠,”魏溪齡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裳,“你是不是藏了很多女人?”
比如像她這樣的,為了某個目的接近他,用這種不齒的方式彼此利用。
魏溪齡問得随意,可邊無垠聽得舒心,他拉過她的手來輕輕捏了捏,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等你真心想知道了,孤再回答你。”
馬車已開始行駛,車輪聲混着馬蹄聲響在耳側,邊無垠的話本是輕若風拂,可還是震得魏溪齡愣怔了一瞬。
他垂着眼眸,溫柔的摩挲着她手中的繭子。
那是握劍十二年的痕迹,是一個嬌柔美人不該有的東西,是她自己瞧着都覺得羞于示人的地方。
可他不厭其煩,用他漂亮的指頭一遍遍溫柔摩挲着。
魏溪齡心上一慌,匆忙收回了手掩在袖下,可手心殘留的溫度卻還是攪得她神思混亂。
他到底,想從她這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