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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月明千裡照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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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壘的高空并不像地面那般昏茫混亂,反而能看得清疏朗夜景,仰望,明月照,星四散,俯瞰,黃騰騰,霧漫漫,俯仰之間,瞬息百變。

蓮池不急不緩地飛行,瑞獸無悲無喜,似乎見慣了滄桑。

辛樂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有了安穩的環境,不多時就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天還是深藍的天,小衍也還是睡前那個姿勢,蜷縮在龜背一角抱着膝頭,呆呆望天。

辛樂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睡不着麼?”

他扭頭用衣袖抹了把臉,搖搖頭。

辛樂自顧自地坐在他身邊:“對不起,之前騙了你。”

“我不是來找哥哥的,但也确實是來尋人。”

小衍沉默半晌,悶聲道:“方才堅持和我一起去泊楊城,原來是為了去那裡尋人,是來調查修士失蹤原因麼,若冰長老?”

辛樂苦笑道:“宗門的任務是其一,還有就是,答應爺爺要保護好你,說到做到。”

“原本就是利用我去泊楊,長老不必如此。”

“小衍,之前要務在身,行事自然也要警惕些,期間傷害你了,很抱歉。但是在地下城,我向爺爺許下的承諾,都是真心的。你可以理解我嗎?”

“……我還以為,你是來安慰我的。”

辛樂順着台階下:“确實是想安慰你,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能真正讓你心裡好受些,小衍,姐姐很擔心你。”

“……沒事,我都倒黴慣了。”小衍頓了頓,話語中的尖刺軟和不少,将話頭轉過去,“那你騙了我,不給我一點補償嗎?也太沒有誠意了。”

辛樂調侃他:“不叫姐姐了?”

小衍:“……”

辛樂不逗他了:“想要什麼補償?”

小衍想了想,直視辛樂,一字一頓道:“我想和你做朋友,真正的朋友,是從這一刻開始,你坦誠待我,我真心待你。”

“這算哪門子補償?要不,你随我回雲陰吧。”

小衍搖搖頭:“我的族人都在這裡,我走了,他們怎麼辦?”

他歎口氣,那麼一瞬間,竟顯露出一種不屬于少年人的愁苦,低吟淺唱。

那似乎是一首卦壘的鄉謠,詞中有一句話:

“玉劍琴心二十載,何處是綠洲?”

辛樂看着小衍黯然喟歎的模樣,低聲重複:“玉劍……琴心。”

*

那一年的家門口,有星星擎着燈火,是誰在目送你啊?風塵仆仆的逆旅客。

你聽呐,月兒輕吟家鄉的歌,你看呐,風兒淌過天上的河。

你疑惑了,呼喚過,找尋着,在訴說。

你聽見它的聲音,看不清它的輪廓。

它含混地嘶吼着,哭喊着沙啞了。

那一年啟程時,木門前、古道上,你背上行囊、背井離鄉,你風雨兼程、匆匆忙忙。

這一年返鄉時,胡桐下、花海旁,你曆盡滄桑、白發蒼蒼,你空自歡喜、徒勞一場。

你百思難解,遍尋不得,欲說還休。

你聽見它的聲音,感受到它的輪廓。

它溫柔地呼喚着,沉穩着沉默了。

在溫和,在訴說:

飄泊無依的孩子啊,請不要哭泣呀,孜孜無怠的赤子啊,請不要氣餒呀。

你跋涉過山川,遠行至險灘,你掙紮過絕望,深陷入愁煩,怎麼都來不及,好好地回過頭看一看?

你來時的路,自有天唱地和,暖光灑下,春風拂過,回望處,千千心樹,萬萬紅花。

——泊楊劍譜,三春萬卉。

*

“怎麼樣?姐姐還小瞧我麼?”

小衍将逢君遞給辛樂,歪頭望着她。

“蕭家不世出的劍譜,爺爺對你真的很好。”辛樂習慣性揉揉他的頭發,“常言道,劍如其人,三春萬卉,很美麗的名字,很溫柔的劍意。”

“爺爺待我特别、特别、特别好。”

小衍提到爺爺時,眼底都映着笑意,下一秒恍然間回首,濃重的悲傷泛上心頭,他緩緩按捺下心傷,回憶起故人的模樣。

“爺爺說,娘親生我時落了病,不出一月就去世了,我打出生起就沒見過娘親。父親又因此有些厭惡我,将我扔給爺爺,因此八歲前,我也沒見過父親。”

“雖不得承歡雙親膝下,但幸而有爺爺陪我度過整個孩提時光。

小院中有個搖椅,爺爺抱着我,晃啊晃,教我唱卦壘的鄉謠,陪我看夜晚的星星……那時候,北鬥七星很亮很亮。

爺爺告訴我,永遠不要害怕,隻要頭頂的星辰尚未隕落,蒼茫沙漠中,無論在哪一處迷失,都不至于迷茫。

他給我講金魚姑娘變出漂亮氣派的大房子,講大灰狼鑽進被窩啃不好好睡覺的小孩的手指,講被排擠的紅色駱駝曆經千辛萬苦找到了綠洲,講孤獨的公主終于見到屬于自己的一百畝玫瑰園。

那時候時光很長很長,有很多很多故事,容得下慢慢講。

一方小院,爺爺,蓮池,那時候,這就是我全部的世界。如今想來,那是一段簡單而短暫的幸福時光,是我這一生最純粹最深刻的念想。”

有人難過大哭大鬧,有人難過沒完沒了地睡覺,還有一種人難過時,會變得有一句沒一句絮絮叨叨。

“八歲時,在爺爺的逼迫下,父親終于肯見我一面。或許是因為我很乖,讨了父親歡心,又或許是像他們說的,我的眼睛,還有我眼角的痣,像極了娘親。”

小衍比劃着給辛樂看。

辛樂明白,這些話小衍憋在心裡太久,無人傾訴,而現在,他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将裹挾自己的悲痛緩緩驅散,哪怕隻是一點點。

所以辛樂幾乎不打斷他,隻是安安靜靜地望着他,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反正,父親就此将我接在身邊住,一開始對我還不錯。”

“一開始?”

“嗯。”小衍歎口氣,“後來,父親對我完全不似最初,他逼我練琴,逼我學習劍術、陣法,從來不假辭色,動辄打罵。爺爺雖然會安慰我,卻不允許我撂挑子不幹,回到曾經的小院中,回到他的羽翼下。”

“你父親為什麼突然對你不好了,你有調查過原因嗎?”

“無理取鬧呗,他總是這樣。就像前幾年,我想學三春萬卉,父親竟說什麼學這個的人都不得善終,罵我一頓,還扇我一巴掌,我就決心再也不理他了。當時離家出走,隻有爺爺收留我,替我讨公道,還教我這劍譜……我跟父親觀念不合,再也不見他了。”

說實話,辛樂自己無父無母,身邊不是寒石山上那種老古董,就是清雲暮雨這種沒正形,連個可供參考的模闆都沒有,所以她對父母子女間的親情其實并無過多理解和感觸,頂多是在出任務時窺豹一斑。

因此,辛樂隻是耐心地聽小衍發牢騷,而後不谙世事般問道:“那你怨恨你的父親嗎?”

小衍愣了一下:“我……我肯定怨他啊,為什麼不能對我溫柔些,我又不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要不是有爺爺在,我都懷疑他那個樣子,是要打死我。”

辛樂總算是聽明白了,半是好笑半是氣地彈了他額頭一下:“初次見面時,還一副可憐模樣和我說沒有家,到頭來原來是個離家出走的毛孩子。”

小衍捂着頭:“我……”

“我什麼我?”

小衍想不通,辛樂的腦回路怎麼這麼奇怪,她這一句話像一棒子将自己打懵了,忘了要說什麼,隻能結結巴巴道:“你……”

“你什麼你?”

倦鳥總是要歸巢的,人長到多大的年歲,在外受了委屈,經曆了不可承受的事,第一反應都是想回家,何況一個剛剛失去至親,懵懂無知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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