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赫華拉着孟緻舒聊了很多，最後得知孟緻舒沒有談戀愛以後竟然又問他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因為他對愛情沒什麼需求，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不是碰見孔亦卿，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有喜歡的人。

孔亦卿對這個問題很是在意，奈何他也不能放下手裡的活加入他們的對話，隻能偷偷地靜等孟緻舒回答，最後他聽到孟緻舒說了一句“我隻喜歡我喜歡的人。”谷赫華擺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不再多問。

最後晚上九點他們送走了谷赫華，孟緻舒站在門口長出一口氣，感歎道：“伯母真健談。”

孔亦卿解釋道：“她這是和你投緣，其實她平時不這樣，隻有對親近的人才話多。”

孟緻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覺得可能他們是老鄉的緣故。

不知為何，他睡覺前還在思考谷赫華說的那個問題，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感情認知不清，而是他很疑惑現在的長輩接受程度這麼高嗎？除非……

他決定找孔亦卿求證一下。

最近孔亦卿又在朋友的律所接了個案子，現在還在書房看案件資料。孟緻舒站在門口看了孔亦卿兩秒，才擡手敲了門，對方好像沒聽見，孟緻舒又敲了兩下，孔亦卿這才聞聲擡頭。

“緻舒，還沒睡啊？”

“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會不會打擾你了？”

“不會，進來吧。”

孔亦卿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孟緻舒順勢坐在他對面的空椅上。

孟緻舒斟酌了一下言辭，最後道：“伯母今晚問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接受能力這麼強的嗎？”

孔亦卿覺得孟緻舒可能不知道他在洗碗的時候已經聽到過他們的對話了，但現在他選擇裝作沒聽見，他想看看孟緻舒在自己面前會不會也用同樣的話術。

孔亦卿淡淡道：“如果她不能接受，那我早被她逐出家門了。”

孟緻舒一下子就明白了，震驚地看着孔亦卿，有些語無倫次：“你……你……和家裡出櫃了？”

孔亦卿點頭：“嗯……很奇怪嗎？我不能喜歡男人？”

孟緻舒發誓他絕對沒有歧視同性戀的意思，他甚至有些竊喜對方喜歡男人，并且已經和家裡出櫃了。

孟緻舒有些被問懵了，支支吾吾道：“當然能，我隻是……有些意外。”

孔亦卿又進一步問道：“那你呢？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又來了，他又用那種十二分專注的眼神盯着自己了。每次他都不敢和這樣的孔亦卿對視，因為他總覺得對方的眼睛能夠看透自己的靈魂，所以他匆匆低下了頭，轉移了視線。

空氣凝固了幾秒，靜得孟緻舒好像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最後他小聲道：“我隻喜歡……我愛的人。”

孔亦卿愣了一下，明明對谷赫華說的是“我隻喜歡我喜歡的人”，但現在對自己說的卻是“我隻喜歡我愛的人”。雖是一字之差，所表達意思卻有所不同。前句裡“喜歡的人”可能有很多，家人朋友等統統都可以包括在内，而後句裡“愛的人”卻有且僅有一個。

孔亦卿頓了頓，輕聲道：“能讓你說出這句話人一定很特别。”

孟緻舒擡頭對上孔亦卿的視線，良久不語。他試圖從對方的眼神裡讀出什麼，但他看不懂，他總覺得孔亦卿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透過自己看别的人，他讨厭這種感覺。

這個話題他們都很默契地點到為止，不再詳談。孟緻舒嘴上沒有回應，但控制不住胡思亂想。他這是又在自己身上看見了别人的影子嗎？他和家裡出櫃會不會也是為了那個人呢？

他不知道答案，他也不敢細想。

最後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急急地站起身，轉身要離開：“我不打擾你工作了，先去睡覺了。”

在孔亦卿的視角看來，孟緻舒的眼眸裡的情感在幾秒之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起初是怯懦，後來是柔情，最後急轉直下，神情變得暗淡，甚至是苦澀。

孔亦卿在孟緻舒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叫住他：“緻舒。”

孟緻舒轉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