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林一遊就這樣擡着脖子站在林氏大樓前,眼巴巴地看着個别現在還亮着的格子間,染上一種璀璨繁華的孤寂。
她保持這個姿勢放空了大概五六分鐘,直到脖子酸痛,一回頭,竟看見半月未見的陸嶼矜。
他穿着一套很休閑的衣服,内搭看起來是一件白色工裝背心,外面灰色的寬松衛衣拉鍊堪堪拉到胸前,黑色衛褲運動鞋,看樣子是下了班後從家裡趕過來的。
他這麼一穿顯得還真的像個男大學生,再加上整個人的氣質笃定而放松,神情柔和而眼神堅定,林一遊第一眼還沒反應過來來人是誰。
等這人走近了一些,她不受控地蓦地想起小時候:在瓢潑大雨的午後,悶熱陰沉的空氣裡,聞到了一抹沁人心脾的西瓜香。
這是認識陸嶼矜以來,這人第一次給她這樣的感覺,跟以往西裝革履的穿搭風格大相徑庭,現在的他像個無害的鄰家少年。
林一遊開玩笑道:“陸少爺是在我們林氏有眼線嗎?”
他把手裡那個圓圓胖胖的卡通保溫杯塞進她手裡,笑道:“伯父跟我說的。”
“伯父來電話的時候我在煮果茶,就給你也帶了點,試試看”,說完又補了句:“新買的杯子。”
林一遊認為這一句加上其實有些多餘,吃飯的時候一滴水落在桌子上不等服務員來自己就要立刻擦掉的重度潔癖怎麼可能把用過的杯子給自己用呢?
她研究了一下這杯子如何打開,陸嶼矜就湊上來了,手摸到杯子的按鈕上道:“這裡按一下。”
呦,保溫杯花裡胡哨奇形怪狀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吸管的。
這果茶還沒入口,她就聞到一股菠蘿的香味,喝了一口,更是滿嘴的果香。
接連喝了兩大口,她詢問道:“菠蘿,蘋果,紅茶,還有别的嗎?”
“還有一點點的……”
林一遊又品了一下,眼睛倏地一亮,兩人異口同聲道:“槐花蜜。”
她突然想起他之前對綠蘋果的擁戴,便問道:“不會煮茶也要綠蘋果吧?”
“煮茶的話影響不大,紅蘋果綠蘋果都行,有什麼就用什麼”,他頓了下,道:“不過今天是綠蘋果。”
“好喝”,她颔首道:“看不出來,年紀輕輕就養生麼?”
“還好”,陸嶼矜問道:“林小姐呢?”
“啊,我啊”,林一遊實話實說:“我偶爾愛喝點勾兌的小甜水。”
“我還以為你健身不會碰那些高熱量的。”
“人不能跟自己真實的欲望抗衡”,林一遊又喝了一大口陸嶼矜自制的果茶,菠蘿正好蓋過了蘋果的“平庸”果味,她輕聲道:“總不能一直活得像個苦行僧。”
話題扯得有點遠,林一遊将其拉回正軌,道:“看來我們現在要一起去找我爸了。”
“先不急”,陸嶼矜又從兜裡拿出幾隻碘伏棉簽,抓過她的手腕,後者眼裡霎時一驚。
雖然林振鋒也再三說明了她并未受傷,他也真的親眼見過她那令人不可置信的戰鬥力,但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心裡還是猛地一沉。
直到見到全須全尾的她這才放下心來,剛剛在他們一來一回的交談中他一直在觀察,她手指關節處有幾處擦傷。
許是打人時掄圓了勁,摩擦碰傷的。
他拽着她走到了停在幾十米外的車前,手掌的溫度隔着她的衣服面料傳到手腕處,他幫她打開了副駕的門,轉身去了車門另一邊。
這車又高車内空間又大,林一遊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伸出右手,手心朝上,等着他把碘伏棉簽放上來。
他倒是利索地撕開一個棉簽,挑了下左眉,眼神示意她把傷處挪近一些,既是如此,她便大大方方地把手遞了過去。
紅色的傷患處被碘伏染成黃色,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刺痛感,這陸嶼矜似乎有強迫症,一根手指換一根棉簽,七根手指用了七根棉簽。
本以為最後一根手指消完毒就結束了,這人卻對着塗了碘伏的地方呼了口氣,從兜裡拿出幾個創可貼。
嚯,還是hello Kitty的。
林一遊原本半睜不睜的眼睛現下瞪得滾圓,她當即就想把手抽回來,不料陸嶼矜眼疾手快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沒用很大力氣,她要是想掙脫一抽手就能掙脫,大多數時間都不太會在意他人想法的林一遊破天荒覺得會拂了他的好意,索性由他去了。
不過印着HelloKitty的粉色創可貼被貼在手背上的時候,她的嘴角還是忍不住輕輕抽搐了一下。
他怕不是在給自己搞什麼服從性測試吧?
她眼裡不加掩飾的探詢,擡眸卻看見他俯身張得很開的領口那片的肌肉鼓鼓囊囊的,這人看着文弱,竟是能健身到這種程度的。
她的眼珠子在他的肌肉跟粉色的創可貼上反複地轉,心裡盤算着真要跟他打起來,以秦西誠倒下的時間算一個單位,她要用幾個秦西誠才能将其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