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區廢棄鐘表廠在暴雨中猶如垂死的鋼鐵巨獸,鐵皮屋檐被雨點擊打得不斷凹陷,鏽蝕的排水管噴湧着渾濁的水流。
坎貝爾握木倉的指節泛白,雨水順着黑色呢絨警服流淌,在皮靴邊緣積成暗紅色的水窪——那是屋頂鐵鏽被沖刷形成的血淚。
"十二點鐘方向鐵門,三點鐘側窗。"
布萊克探長的手杖在雨幕中劃出銀弧,四十餘名警員組成的包圍圈正在收攏。
喬恩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韋伯利轉輪手木倉在他掌心打滑:"他會不會已經..."
坎貝爾突然擡手,金屬齒輪在掌心折射出冷光。
這枚從米勒死亡現場帶回的黃銅零件,此刻正詭異地發燙,齒輪邊緣的貓頭鷹刻痕滲出暗紅朱砂——就像在暴雨中睜開的血瞳。
廠房内部傳出齒輪轉動的嗡鳴。
腐朽的木門在坎貝爾肩撞下轟然倒塌,黴味混合着機油氣息撲面而來。
車間仿佛被巨型鐘表吞入腹中,天花闆上垂落着斷裂的發條,滿地齒輪在煤油燈映照下如同森森白骨。
十二座維多利亞式落地鐘以殉道者的姿态環立四周,銅制鐘擺在灰塵中凝固成忏悔的十字。
"伊爾·米勒!"
坎貝爾的吼聲驚起一群蝙蝠,黑色翼膜掃過牆面上斑駁的維修記錄——1890年6月的日曆被血指印反複圈畫,正是艾米麗·米勒的忌日。
咔嗒。
二層維修台的齒輪組突然運轉,米勒從陰影中浮現的模樣令喬恩倒抽冷氣。
這個曾經溫潤的鐘表匠此刻像具提線木偶,粗呢外套上縫滿黃銅齒輪,右眼窩嵌着半枚精鋼軸承,左眼則布滿蛛網狀血絲。
他手中的鐘表匠锉刀經過改裝,鋸齒刃口淬着幽藍的光。
"歡迎來到永恒之時。"
米勒的聲音帶着金屬共振的嘶啞,他舉起左臂——皮膚下植入的微型齒輪正在轉動。
"當最後一個齒輪停轉,倫敦塔的大本鐘會為你們鳴響喪鐘。"
布萊克探長的手杖重重頓地:"開火!"
槍聲炸響的瞬間,米勒扯動頭頂的銅鍊。懸挂的煤油燈應聲炸裂,火雨傾盆而下,地面預先鋪設的□□立即引燃。
爆炸的氣浪将三名警員掀飛,喬恩的警帽被飛旋的齒輪削去半邊帽檐。
"分頭包抄!"坎貝爾在熱浪中嘶吼,靴底踩過融化的瀝青。
他沖上鐵質旋梯時,鼻尖突然嗅到苦杏仁味——是烏頭/堿!
【系統警告:神經毒素濃度0.3ppm】
身體比意識更快反應,坎貝爾後仰躲過橫切的毒鋼絲,卻見米勒從通風管道倒挂而下,锉刀直取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喬恩的子彈擦着坎貝爾耳際掠過,在米勒右肩爆開血花。
"你們根本不懂!"
米勒的咆哮混着金屬摩擦聲,他撕開衣襟露出胸膛——皮膚上用朱砂紋刻的夜鸮圖騰正在滲血。
"那個雨夜他們用酒瓶刺穿艾米麗眼睛時,齒輪就開始轉動了!"
閃電劈開天窗,刹那白光中,坎貝爾隐約看見二層橫梁上伫立的銀發身影。
莉蓮·威廉姆斯的墨鏡覆滿雨珠,銀頭拐杖的貓頭鷹雕飾正在滴落鮮紅。
當她指尖撫過杖身時,坎貝爾的系統突然閃過亂碼:【檢測到未知頻率共振波】
米勒的攻勢驟然狂暴,锉刀在坎貝爾右臂犁開深可見骨的傷口。
血液噴濺在生鏽的齒輪上,竟激發出一串詭異的聖詠——那些齒輪都是特制的八音盒機芯。
"看着我的眼睛!"
米勒癫狂地掐住坎貝爾的脖頸,嵌着軸承的右眼突然彈開,露出内部轉動的微型鐘表。
"這是艾米麗最後看到的走馬燈!時針指向審判之時..."
砰!砰!
布萊克探長的埃菲爾德步木倉精準命中米勒雙膝。
老探長從濃煙中踏出,象牙手柄的□□抵住米勒眉心:"以維多利亞女王之名,結束這場鬧劇。"
米勒染血的嘴角忽然扭曲,他扯斷頸間項鍊,吞下那枚貓頭鷹吊墜。
當坎貝爾掰開他僵硬的嘴時,發現吊墜竟是中空的藥劑囊——烏頭/堿的苦杏仁味瞬間彌漫。
"你們……永遠……都抓不到……"
米勒的瞳孔開始擴散,身體如斷線木偶般栽倒,他的身後是燃燒的煉獄……
坎貝爾怔愣了一瞬,猛的撲上前,拉住米勒,不讓他墜入火海。
【系統提示:主線任務"追查剜目者夜鸮案"已完成!積分+500。】
……
蘇格蘭場的法醫室裡,伊爾·米勒的屍體躺在冰冷的鐵台上。
煤油燈的光線在慘白的皮膚上投下陰影,映照着他胸口那枚深深嵌入的黃銅齒輪,齒輪的工藝和霍華德案被害者手中的鑰匙、夏傾宇收到的戒指是同一種!
法醫霍夫曼摘下手套,鏡片後的眼睛帶着疲憊。
"死者體内烏頭/堿劑量足以緻死,他早計劃好要死在自己設計的鐘表地獄裡。"
"像是……"布萊克探長的手杖重重敲在地面,"一場精心設計的謝幕演出。"
法醫從托盤裡拈起一張被胃酸腐蝕邊緣的紙條,"我們在他的胃裡發現了這個。"
坎貝爾接過紙條,泛黃的紙面上,前半段是米勒工整的鐘表匠字迹:
"很遺憾,您沒能揪出事情的真相……"
而後半段,字迹陡然一變——優雅、流暢,筆鋒帶着近乎藝術性的花體弧度:
"遊戲繼續……不過這一次我們換一種玩法……"
坎貝爾的指尖猛地收緊。
這字迹他太熟悉了。
夜鸮的匿名信、聖保羅教堂的挑釁紙條、插在汞溶液玫瑰下的便簽……每一筆轉折都帶着那種特有的、近乎嘲弄的優雅。
"這不可能……"喬恩湊過來,臉色煞白,"米勒已經死了!"
布萊克探長一把抓過紙條,鷹隼般的眼睛掃過那些字迹,皺紋深刻的臉上陰雲密布。
"兩種可能,"他冷聲道,"要麼米勒臨死前在耍花樣,要麼……"
"要麼真正的夜鸮還在暗處。"坎貝爾接上他的話,聲音低沉。
法醫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煤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将衆人的影子拉長在貼滿解剖圖的牆上。
那些空洞的眼窩照片,此刻仿佛都在注視着他們。
坎貝爾突然轉身,大步走向證物櫃。
"系統,"他在心中默念,"調取所有夜鸮案的字迹樣本,對比這張紙條。"
【分析中……】
【前半段字迹匹配度:92%(與米勒的維修記錄一緻)】
【後半段字迹匹配度:98.7%(與夜鸮匿名信一緻)】
"這說不通……"坎貝爾喃喃自語。
如果米勒是夜鸮,為什麼要在臨死前切換筆迹?如果不是他,誰能在警方重重包圍下,把紙條塞進一個将死之人的胃裡?
而且系統明明顯示了,主線任務已完成。
"坎貝爾!"
喬恩突然驚呼,"你看這個!"
他指向米勒右手虎口的貓頭鷹傷痕——在強光下,那些灼燒痕迹的紋理呈現出詭異的規律性,像是……
"摩斯密碼?"布萊克探長眯起眼。
坎貝爾俯身細看,傷痕的排列确實像某種編碼。他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懷表——米勒臨死前塞給他的那枚。
系統,解碼。
【解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