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美好的休假!"
亞瑟·坎貝爾警探深吸一口氣,将蘇格蘭場那永遠揮之不去的墨水、汗水和焦慮的氣味從肺裡排出。
他站在特拉法加廣場邊緣,讓初夏的陽光灑在自己臉上。
難得的休假日,他本該在床上躺到中午,或者去那家新開的咖啡館嘗嘗據說能讓"神經興奮"的美洲飲品。
但不知為何,他的腳步卻将他帶到了國家美術館門前。
"見鬼,"他低聲自語,擡頭望着那希臘複興式的宏偉立柱,"我什麼時候對藝術感興趣了?"
“哎……這個時候就好想念電腦和手機,這個世界能作為消遣的東西真的不多……”
陽光穿透倫敦慣常的霧氣,在石階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坎貝爾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陳舊的深棕色外套——這可不是參觀美術館的紳士們會穿的打扮,但管他呢。
他邁步走進涼爽的室内。
館内人不多,幾位衣着考究的女士在導覽員的陪同下低聲交談,幾位看起來像是藝術學生的年輕人正對着魯本斯的作品臨摹。
坎貝爾漫無目的地走着。
轉過一個拐角,一個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像交響樂中的銅管部分,突然在弦樂的柔和背景中爆發出來,不是嗎?威廉姆斯小姐……"
坎貝爾在拉斐爾前派作品的展廳裡,看見了莉蓮·威廉姆斯。
她今天穿着一件鴿灰色的絲綢高領連衣裙,襯得她淺銀色的頭發幾乎在發光。她手持一根細長的銀制手杖,正對着身旁一位穿着深藍色天鵝絨外套的年輕男子說話。
那男子打扮精緻,左耳戴着一枚小小的金耳環,渾身散發着松節油和顔料的氣味。
坎貝爾猶豫了一下。
他與莉蓮相識于一起連環殺人案,這位失明的年輕調香師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今天是他的休假日,他并不想扮演警探的角色。
而且他和這位女士還有過一些小摩擦,說實話坎貝爾并不擅長應對這位女士。
正當他準備悄悄離開時,莉蓮突然出聲叫住他。
"坎貝爾警探?"她甚至沒有偏頭,"是您嗎?不過您身上沒有咖啡味,看來今天是休假日。"
坎貝爾驚訝地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起來:"您的鼻子真該在蘇格蘭場謀個職位,莉蓮女士。"
"讓我猜猜,"莉蓮微笑道,手指輕輕敲擊着手杖頂端的銀質裝飾,"您是被藝術召喚而來的?"
"更像是迷路了,"坎貝爾承認道,然後轉向她身旁那位表情略顯不耐的男士,"這位是...?"
"哦!原諒我的失禮。"雖然莉蓮嘴上這麼說,但是坎貝爾發現她的臉上根本沒有歉意。
"這位是萊昂·卡文迪什先生,畫家,也是我今天新認識的朋友。"
"卡文迪許先生,這位是亞瑟·坎貝爾警探,蘇格蘭場的警探。"
卡文迪什草草點頭緻意,他的目光不斷遊移到展廳另一側。"榮幸,坎貝爾警探,我在《泰晤士報》上讀過您破獲連環兇殺案的報道。"
"好了,威廉姆斯小姐,"卡文迪什轉向盲人女士,聲音突然變得柔和,"我們該去看看那幅畫了,現在光線正好。"
"什麼畫?"坎貝爾問道。
莉蓮轉向他,墨鏡在展廳的煤氣燈下泛着暖亮:"我今天原本是陪德文郡伯爵夫人來的,但在人群中走散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遇見了卡文迪什先生。他的作品前幾天被美術館收購了,他特意帶我來'看'——雖然我更享受他的描述。"
她嘴角微微上揚,"您要一起嗎?"
坎貝爾注意到卡文迪什臉上閃過的一絲不悅,但這位畫家很快掩飾住了。
"當然,如果卡文迪什先生不介意的話。"
"好吧。"卡文迪什簡短地說,轉身大步走向另一個展廳。他走路時左腿略顯僵硬,像是受過傷。
莉蓮輕笑:"别介意卡文迪許先生的态度,他剛告訴我,他今天遇到了他的缪斯女神——也就是我。我拒絕做他的模特後,他就變得有些喜怒無常。"
他們跟随卡文迪什穿過幾個展廳,最終停在一幅中等大小的風景畫前——一片金黃的麥田,遠處是深藍色的山脈,天空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紫紅色調。